此时,饭已下肚,碗已洗净,黄化和两位师兄围坐在已经掉漆的饭桌边,都在沉吟着。
“我……”
昏黄的月光下,破败的道观里只要侧屋还亮着昏黄的灯火,那是饭堂。
在川东的乡村,白叟临终前会被移至堂屋,一家长幼都会陪在他身边……这叫“送终”!
不需求李德再多解释,李四维已经全都明白了……上一次面对如许的景象还是在另一个时空,当时候,李四维才十一岁……那一年,他的爷爷走了,临走时家中的景象和现在一模一样。
“呜呜……”
“是!”
伍天赐还是在语重心长地劝说着,“我伍家的根在平邑啊!你这一走,又能走到那里去?”
“嘿嘿,”
宁远憨笑着迎了上来,“小鬼子一投降,我就跟着若兰姐姐和同窗们返来了。”
说着,宁远又望向了宁柔,弱弱地叫了一声,“姐……”
李记粮油铺前,宁远正在批示着两个伴计往一辆牛车上搬运米面,一转头俄然瞥见人群中走出两个熟谙的身影来,顿时浑身一僵,怔怔地望着两人暴露了笑容,“姐夫……”
十一月的夜微凉,百虫已僵,夜风中再无一丝聒噪的虫鸣,但是,一场即将囊括中华大地的风暴已经在悄悄地酝酿了。
在平邑城伍家老宅里,伍天佑与伍天赐的对话却又是另一番气象。
“好了!”
平邑城饱受烽火,伍家老宅几近都被夷为了高山,幸存的房屋也已残破不堪。
江鱼面皮一红,瞪了刘少军一眼,讪讪地望向了李四维,“当初我……那也是不知事嘛!”
“德哥,”
昔日的壮男人已经显出了几分佝偻的形象,一张尽是沧桑的脸上透着哀痛的神采,俄然见到李四维和宁柔仓促地走来,顿时一愣,怔怔地望着李四维,“你是……老四……”
“啪嗒……”
说着,江鱼俄然神采一肃,“团长,等秀莲生了娃,我要办满月酒的,到时候,你可不能躲着不来啊!”
李四维一行十余人又换了小客轮,持续西行。
众兄弟纷繁大笑,“不躲!不躲……我们正想看看小侄子会不会像你龟儿一样精灵呢!”
本来,李老爷子病重,李坤这才找宁远帮着照看铺子。
“要得!”
当然,团里的大卡车只能将他们送去车站和船埠,前面的路还得他们本身去乘船或坐火车。
黄化低垂着的脑袋蓦地抬起,讷讷地望着两位师兄,“我会常返来看你们的!”
伍天佑微垂着目光,艰巨地张了张嘴,“俺……俺也不晓得能走到那里去,但是……俺真地不能跟着你们干……”
老太爷的眼皮动了动,眼泪还是在不竭地沁出来,但干枯如树皮的脸上却浮起了一抹笑意,“呃……呃……”,那嗟叹声越来越低弱、越来越低弱……终究,笑意凝固在了他那张衰老的容颜上。
众将士纷繁点头。
“啪啪啪啪……”
面庞浑厚的二师兄悄悄地点了点头,稍一踌躇,“三师弟……保存之道才是大道啊!此一去……当谨慎些!”
“老四!”
“老三,”
“唉……”
抗战初胜,城中一片热烈气象,各色店铺前人潮熙攘,呼喊声、谈笑声不断于耳。
刘少军不抽烟,但听到笑声也从船舱里钻了出来,笑呵呵地拍了拍江鱼的肩膀,“鱼哥当初可牛气得很,第一天就敢顶团长呢!”
“哦……”
月光清冷,夜色昏黄,清河集东郊的小山上有哭声在飘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