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早餐,两位姨娘也下去用饭了,荔宁陪着母亲在屋里走了几圈消食,然后两人坐下喝了茶,上面的管事婆子来回事,荔宁像平常一样在一旁跟她娘学如何管家。内院账房上的于娘子正报着本年夏季的炭柴米价,郡主身边总管碎务的蒋嬷嬷悄无声气地进了屋,俯身在郡主耳边说了几句。
碧络笑骂:“哪辈子的事了还拿来排揎我,快去干你的活吧!”
按季府的端方,本是女人身边一个管事嬷嬷,两个一等丫环,四个二等丫环,外加八个小丫环,到季荔宁这里,她娘是端庄的郡主娘娘,出身宪王府,嫁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一十二个教养嬷嬷。这十二个嬷嬷这些年来病的病老的老,剩下四五个早就成了一群老妖精,四五双眼睛整天盯着阖府高低,把天生反骨的季荔宁烦得够呛,用尽体例总算将她娘派到她屋里去的老嬷嬷送了归去。永淳郡主无法,心想归正离得近,也闹不出甚么幺蛾子来,干脆丢开手,只把藤黄银朱两个提成一等也就罢了。
红纹摇点头:“感觉希奇呗,我之前这么说的时候不晓得哪个猴儿说我上赶着讨女人的好。”
满屋的丫环婆子都笑起来,郡主笑骂道:“可有个女孩样没有?”转头对两个姨娘说:“你们看看,这是装样呢,怕我说她端方不好,封我的嘴呐。”
郡主嘲笑,把手里的年礼票据摔在了徐婆子脸上,“啪”得一声甚为清脆:“君恩?对你们季家来讲,我就是君!”
一屋子人笑意融融,少顷,早餐传上来,府里人丁少,厨房只服侍两位端庄主子,活少,是以饭上来还是热的。
季荔宁出来一瞧,她娘永淳郡主正端坐在上首,魏姨娘任姨娘服侍在一旁。荔宁放缓了脚步走出来,恐怕她娘说她没甚端方。
那妇人敛目垂首:“奴婢是夫人的陪房徐家的,今冬大寒,老爷夫人挂念二夫人二蜜斯,亲备了年礼,命奴婢押车送来。”
另一边被念叨的那小我被冷风一吹,内心的火灭了很多,到了合意院门口,忙扯了个笑容。
季荔宁不明以是,但还是起家福了一福,藤黄银朱一个抱了大氅,一个拿了手炉,服侍着荔宁穿了,方出了正屋。季荔宁磨磨蹭蹭地出了门,又在正屋前的回廊上迈着小碎步疲塌了一会儿,才看到一个妇人进了院门。那妇人身材高挑,一身石青色的厚棉衣,走起路来裙角微动,面见朱紫,却一点也不畏首缩脚。此人并不是季府的,看这端方做派,不是京里的人,就是西城卫经历府上的人。荔宁冷静看着那妇人进了堂屋,藤黄恐怕她冻着,小声说道:“女人,咱回屋吧,天冷着呢。”
银朱摸不着脑筋,觑了一眼藤黄,见她也是一脸茫然,只得叮咛了个机警的小丫头去送花。
魏姨娘笑着阿谀:“奴婢看二女人这性儿才好呢,又灵动又风雅,这才是侯府里的女人呢。装样是为了讨夫人喜好,这恰是我们女人孝敬的处所,夫人畅怀一笑,早餐也好多进一些不是。”
红纹便说:“那干脆问一问藤黄她们两个,若她们也不晓得,那恐怕得跟夫人说一声了。”
碧络低着头道:“我整日里和你一起奉侍女人,你不晓得我那里晓得。”
解意院的地龙烧得极暖,红纹垂手立在炕前,另一个大丫头碧络进屋来,冲她点了点头,红纹这才哈腰轻拍床上裹着薄被的人,嘴里唤到:“女人好睡,且起来吧。”
任姨娘一贯话少,只在中间笑。
银朱欠身:“是。女人另有甚么话带给卫蜜斯吗?”
郡主眼里划过讽刺,嗬,西洋的玻璃屏风也往这边送,如果被北关城的寒冬冻裂了,不晓得又是谁的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