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季府的端方,本是女人身边一个管事嬷嬷,两个一等丫环,四个二等丫环,外加八个小丫环,到季荔宁这里,她娘是端庄的郡主娘娘,出身宪王府,嫁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一十二个教养嬷嬷。这十二个嬷嬷这些年来病的病老的老,剩下四五个早就成了一群老妖精,四五双眼睛整天盯着阖府高低,把天生反骨的季荔宁烦得够呛,用尽体例总算将她娘派到她屋里去的老嬷嬷送了归去。永淳郡主无法,心想归正离得近,也闹不出甚么幺蛾子来,干脆丢开手,只把藤黄银朱两个提成一等也就罢了。
季荔宁走到镜台边坐下,梳头丫头丹青拿早用热毛巾温着的水晶梳给她理着头发,三把两把挽成了在家梳的双丫髻,也不戴些金啊玉的,一则天冷,金饰多了不好戴风帽,二来季荔宁年纪还小,只插了几支宫里赐的珠花作罢。
银朱摸不着脑筋,觑了一眼藤黄,见她也是一脸茫然,只得叮咛了个机警的小丫头去送花。
魏姨娘笑着阿谀:“奴婢看二女人这性儿才好呢,又灵动又风雅,这才是侯府里的女人呢。装样是为了讨夫人喜好,这恰是我们女人孝敬的处所,夫人畅怀一笑,早餐也好多进一些不是。”
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忙给季荔宁存候,卷了门帘请女人出来。
荔宁昂首看看院中打着苞的梅花,叮咛道:“去折枝梅花送到卫蜜斯府上。”
季荔宁出来一瞧,她娘永淳郡主正端坐在上首,魏姨娘任姨娘服侍在一旁。荔宁放缓了脚步走出来,恐怕她娘说她没甚端方。
解意院的地龙烧得极暖,红纹垂手立在炕前,另一个大丫头碧络进屋来,冲她点了点头,红纹这才哈腰轻拍床上裹着薄被的人,嘴里唤到:“女人好睡,且起来吧。”
郡主嘲笑,把手里的年礼票据摔在了徐婆子脸上,“啪”得一声甚为清脆:“君恩?对你们季家来讲,我就是君!”
季荔宁喝罢,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碧络,甚么也没说。碧络脸上的笑尽数退去,红纹瞪了她一眼,低头问道:“女人明天上点粉么?”
满屋的丫环婆子都笑起来,郡主笑骂道:“可有个女孩样没有?”转头对两个姨娘说:“你们看看,这是装样呢,怕我说她端方不好,封我的嘴呐。”
过了半晌,季荔宁从被子里冒出头来,眸子朝左骨碌骨碌转了几转,又停下朝右转了几转,这才分开床铺,叫红纹碧络几个服侍着穿了中衣。穿了棉袜蹬上只在屋里穿的绣鞋,早有小丫头端了温水出去,这是刷牙的,拿羊胎毛做的刷子蘸了牙粉细细地抹了,少顷含水漱口吐净。又一道水递上来,这是洗脸的。红纹拿小毛巾给挽了头发,连带鬓角也一块掩起来,夏季头发难干,如果弄湿了总归是费事。擦了皂角净了脸,碧络捧着香脂给厚厚地匀了一层在脸上。北地天寒,脸上抹些添了香料的马油,既能抗寒又能护肤。
这下红纹拉了碧络,塞给她几个山核桃,两小我头见面地剥了吃。红纹只看她低头剥果子,那手肘顶顶她:“如何,你还敢生女人的气?”
碧络笑骂:“哪辈子的事了还拿来排揎我,快去干你的活吧!”
碧络忙阻了红纹:“先等等看,女人可不喜好我们事事都报了夫人。”
丫头们都松了口气,昔日女人待人非常暖和,自从入了腊月却不太顺心,解意院高低都吃了很多瓜落,只能更加谨慎,多说多错。
那边厢季二蜜斯回体味意院,写了一会子字,看着窗外的雪映得屋里格外得亮,就叮咛摆了绣屏出来,几个丫环陪着绣经说话。这边阿谁京里来的高挑妇人进了正屋,给郡主磕过甚,却并不称郡主娘娘,只道:“给二夫人存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