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落脚的驿馆以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何昭派人去问崔叔闻在那里。不久他返来讲——这里的人说崔大人也住在这驿馆里,现在出去了,约莫是到城东的留春楼喝酒听小曲去了。
我身子一放松,就有个声音从喉咙内里逸了出来:“痛……”
光是想想,都会感觉风趣。
我顿时火大。顾不上浑身的倦怠困顿,立即变回原身,偷偷从驿馆的后门溜了出去。
我还记得当年在离京的时候,怀安和朱德皓为了苏青溪争风妒忌争得面红耳赤。现在他们要再谈一回缔盟的事……不晓得有苏青溪在场,那场面会是甚么样的呢?
这么严峻?
我不等那几个附议的人说完,便跪下,重重地叩首:“父皇——儿臣错了——儿臣晓得错了——求父皇谅解——父皇——不要听那些胡话——”
何况……
总之他不会有事!
呃……这要如何改呢?
就像天底下最平常的父亲那样,我能够跟他要星星要玉轮,跟他撒泼耍赖,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,然后扮个鬼脸拍拍屁股走人,他气消了仍旧会叫我回家用饭。
他在那边低头半晌,又正对着我“现在,父皇说一句,你跟着说一句,可好?”
父皇俄然发飙,在我手上狠狠一捏:“痛!你也晓得痛!你是不是想比比看那石板那柱子和你这脑袋哪个硬?你……你个没出息的,这么点小事就寻死觅活,再遇着甚么大风大浪,你还不得死无全尸!”
父皇说:“朕,很赞美你的勇气。”
而父皇,只是用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指,一下下地小扣着龙椅边上雕成一条龙爪模样的扶手,似笑非笑地听着,一言不发。
即便灯光暗淡,我也能看清楚他脸上刹时绽出一片忧色。
有人参我做事太冒进暴躁,参人不分青红皂白,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,建议父皇制止我插手朝政。
我坐在马车里,挑起一条帘缝来看内里。马车颠簸着,大道两旁密密麻麻的陌生的面孔像灰尘普通浮动着后退消逝。我俄然想起三年前我曾如许站在路边,在拥堵的人群中足足等了一个时候,为的就是看苏青溪一眼。
这话一说完,父皇非常对劲地点点头:“很好。你身上有伤,这几天不消去上早朝了。”说着站起来要走。我说:“父皇——”他转头:“说。”我用最衰弱的声音说:“儿臣……想去一趟东宁。”
素羽到了这里的话,应当会住在普照寺,前次我们住的那座寺庙。
我用力点头:“儿臣服从。”
而阿谁时候,崔叔闻的心口还缠着我的头发,整天缠着我不放。
但是没过几天,有人上了道匿名的折子,吓得我差点当场尿裤子。
我不由浅笑。这个府尹……真是死性不改啊。
我一向记取崔叔闻被采纳的公文,以是开端留意那些个上折子保罗耀祖的。恰好此中有一个被人告密纳贿,我带人抖擞精力一鼓作气查下去,公然发明他收的贿银中,有三千两是罗耀祖送的。这缺口一开,很快又揪出来好几个收了罗耀祖银子的。此中一个收的银子复原封不动地放着,上面朝廷为发军饷特铸的标记还未熔去。
“如遇不测,必不计任何代价,不顾任何捐躯,庇护本身。”
何昭终究被轰动,跑过来,站在亭外远远地问:“王爷,要不要——”
想不到现在我真的坐在马车里从大道中间畴昔,他却不知到哪去了。
看来崔叔闻说他在这里毫无停顿是真的——府尹仍旧是阿谁满面红光的府尹,带了全城的官儿到西城门外驱逐我,仿佛我不是来查案,而是来给他们封赏的。我在来驱逐的官员中细心找了一遍,没有看到崔叔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