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无患的眼像是丢在那女子身上了，竟连之前的沉闷都将近健忘。
他认得出――认得出她的伞是出自江南木方阁，衣服出自江南第一绣坊斑斓坊，鞋子上的绣面更是万里挑一。满身高低，还真没一样东西能够抉剔的。
应无患眸间稍见波纹，“御史大人本日浩浩大荡来，该不但是为了话旧？”
“应阁主好兴趣，本日闲来消遣那边呀？”
“哎呀！这不知怎地肚子忽感不适，想去大解……若女人焦急见阁主，可往那处小道拐进，就在那酒产业中。糟糕，忍，忍不住……”他捂着肚子，神采发白，涓滴看不出马脚。
……
气候阴沉下来，像是要下雨，却又始终下不出来。
此时一个“大”字又在面前挥动，路蔓生才回过神。
红衣女听闻“美人”二字立即伸展眉头道，“也罢，乡野村夫没见过世面。问你个事？”
苍术知会了身后的侍从，要与他一人相谈。
“无患兄这些年，还真是一点没变。”苍术倚着石柱，官服威武着，服帖在他胸前，即便是大风，也刮不起现在这官架子了。
她目光移至一旁的杜若，立即笑转星眸，“公子想单凭练嘴皮，可进不了弘山书院。”
乡野村夫攒着肝火，强笑道，“女人请说。”
应无患的眼神落于火线三尺之地沉定，“一个不知来源的人，留下她，终是个祸害。”
苍术一叹可惜道，“是啊！谁也料不到，当初最不被看好的土小子，现在也混到了朝廷四品官。天下都知我苍术，却忘了你应无患，你说算不算世事难料？”
“你可知，这江南有个斗米阁？”
可不是应大阁主的端方，如此极品发作户，若帮了，则有违当初斗米阁创建主旨；若不帮，这丫头真会挖了他的眼，招惹一疯婆子，实在不值。
怪天命也好，怪他也罢，凡是宦海之事，应无患发誓过，不再插手。
“江南斗米阁？”肝火找到了前程，应无患笑道，“晓得，晓得。”
此女妙语惊人，清楚是晓得杜若的秘闻。善参透天机？
獬豸长袍，一双鹰眼如炬，此乃监察御史苍术，也曾是江南人。
活脱脱一个――发作户！
“看甚么看！没见过这般的美人？”女子剑眉一抖，斜眼瞧着他，话语中涓滴没带客气的，“如果再瞧，我派人挖了你的眸子！”
岸柳桥边，空无一人，只剩苍术同他。
不见其人，但闻其声，朗声一笑，伴着淡淡乡音，那人出场富丽，却还是带着些改不掉的乡土之气，“无患兄，好久未见。”
“天然不是。”路蔓生嘴角轻松一笑，化解他的猜忌，“只是待会要触霉头的是他，我们若待着不走，定会被无辜连累。”
……
“你还忘不了当年那事――”苍术眼眸堕入那深涡当中，悠长回不过神，倒说了这么一句，“那件事，怪不得你，都是天命。”
“你！快去，快去！”红衣女皱着眉，掩着鼻嫌弃道，“乡野粗人，还不得靠我本身。”
“您。”附子委曲恭敬道。
“她……”杜若看向应无患，再看向她，“她……”
恰是江南好风景，落花时节又逢君。此情此景，倒唯有这句诗最为贴切。
“御史大人倒是变得更快了。”
“阁主，方才为何不留下那女人？”附子一旁嘀咕着，大抵惦记取当日她夸他的那句。那句甚么来着――？
倚风而笑，青丝间暴露慧眼一双。
“无患一介草民，不敢攀附御史大人。”他躬身施礼如常，眼神却流暴露他极其不想遇见此人，一种附子从未见过的神情。
他清咳几声，温声说道，“像女人这般美人，我定是惹不起。只是江湖险恶，美人出行更应重视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