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嬴栎携着无姜之手,向着乡亭方向,飘然远去......
韩信苦笑一阵,说道:“这又是甚么大事?当日武涉让我背汉投楚,我拒之;蒯彻献计三分天下,聚兵自守,我绝之。现在,就算亲身面见陛下,汉室也毫不会放下对我的猜忌。”
“此剑确切唤作定秦剑,昔日由始天子赐于栎阳嬴家,为先父所用。”
嬴栎谦善而言:“不敢。鄙人之知,皆为外相.......”
韩信道:“本日毕竟了结我一桩苦衷。子正,凶乱之时,为兄领兵驰骋,安宁天下。兵戈之息之日,便是兵家遁隐之时。这部兵法,该用于国防正道,为百姓所计。”
嬴栎转头看着她,只见无姜一脸霞红,明眸流盼,美艳夺魄。无姜似有些严峻,她道:“你要去见楚王,谁......谁也拦不住你......”
只听嬴栎逐字言之:“先帝征发百万,奋击关东,并韩,破赵,拔魏,灭楚,下燕,吞齐。骖駟所发,六国寂灭,不过十载。关东之势,兼并挞伐,已有两百多年。六国虽毕,民气未齐。及先帝用李斯之策,立郡县,书同文车同轨,大秦法度,漓然发于四海。诸郡不受,六国相阻。齐地重礼法,三晋逆法度,燕北之地周之遗政......”
席间,两人把盏言欢,酒到酣处,韩信指着嬴栎同无姜说道:“无姜女人,为兄与子正出世入死......可谓存亡之交!”
此时,嬴栎从腰畔解下定秦剑,与无姜双双半跪在淮阴侯面前。韩信骇怪,便欲扶起两人。嬴栎不受,拜道:“兄善于嬴栎有知遇之恩。本日,栎以定秦相赠,回报兄长大恩!”
嬴栎抱拳相言。
“民女孙氏,拜见楚王。”
嬴栎双手奉上定秦宝剑。韩信掂了掂此剑,说道:“此剑名为定秦,是也不是?”
韩信侧身寻了一阵,从竹简堆找出三卷包裹着丝帛的兵法。他将兵法放在案前,说道:“这三卷,是为兄私撰的兵法。分述布阵、练兵、攻战之法。乃是为兄兵马半生之心血。韩信自用兵以来,大小百战,连战皆克,几无败绩。昔日还定三秦,破魏攻赵,降齐灭楚。汉室之江山,大半为韩信所下。西楚既灭,鲁公身故(项羽),为兄即使有驭兵百万之才,然已无用武之地。本日,为兄就将这《兵法三篇》赠于贤弟。”
韩信道:“子正,当日为兄分开雒阳,本觉得不会再回都城。但是怎料世事无常......转眼之间,又回到了原处。”
韩信盘膝而坐,神采安闲安宁。他道:“无他,本日有些感慨,倒也不是故意难堪咸阳君。”
这一席,从未时摆起,一向到戊时方才散去。
韩信起家走到兵阑之前,看着面前的宝剑。他右手伸到火线,却又停了下来。
韩信指着四周的竹简说道:“与留侯所编兵法,皆在此处了。”韩信落座,顺手拿起一卷竹简说道:“先前,吾与留侯清算历代兵家遗篇,凡百二十八家。此中繁复赘言之篇甚多,尚需定著。”
嬴栎体味到了韩信的良苦用心,他慎重地接过木椟,心中为之一沉。
嬴栎取过温热的药酒,为无姜渐渐斟上一盏道:“你若不说,我倒几乎忘了。”
嬴栎在旁冷静而听,心下别有一番滋味。韩信现在的言语,透漏着一股看破世事的无法与悲惨。与昔日比拟,已去了很多锐气。
翌日,韩信上过早朝,便又仓促返回府邸。他不肯与朝臣多作交道,在囚禁于雒阳期间,韩信正撰写着未有编完的兵法。
韩信点点头,向无姜贺道:“无姜女人,但愿你与子正白头偕老,永结秦晋之好。”
韩信转头看到无姜,见她云鬓瀑发,眼若秋水。与嬴栎站在一块儿,当真一对璧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