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建柏膝下只得一女,常日极其心疼,又知她心有所属,并非是太子,终不忍心问道:“蒹葭,你可会怨阿耶?”
一个月前,阿耶虎目含泪,一言不发。
顾蒹葭端着酒盏的五指收紧,迎着太子隐怒的目光,朱.唇轻启,“太子表哥,蒹葭已做了该做的,这时候,是不是该太子表哥实施承诺......”
所谓高门出贵女,繁华连延,也不过乎如此了。
顾蒹葭大婚时,正值阳春时节。
而众所周知,嘉宁帝年老昏庸,朝政之事多被太子把持。
他面庞干枯,眼眸深处带着柔意,说话时,唇边溢出来几缕血线,朝她踉跄走来,已然是......将死之昭。
“蒹葭,那恭郡王李景喻与你如同镜中花,你和他之间隔了千山万水,若他当真想娶你,恐怕他早从边关叛镇返来了,怎会让你苦等数年?”
“现在,他正朝这边来了。”
“太子身为你的表哥,你俩自幼青梅竹马长大,待婚后,太子定会待你好的。”
论家世,顾蒹葭出自累世簪缨世家,自小被封为白露郡主。父亲顾建柏是镇国公,任中书令,建言朝政,其母丁芷兰乃是清河大族嫡女,家世显赫。
“蒹葭,喝下这杯合卺酒,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。”
本来如此,理应如此。
太子居高临下逼视她,眼含严肃:“蒹葭,莫要惹我活力。”
“怀溯镇危急得救,恭郡王李景喻一骑突围,混入敌军擒住叛军首级,逼退叛军退守沃野镇,方才拎着叛军首级进京面圣,却被掳夺了爵位。”
顾蒹葭为舞象之年,未嫁人时,便艳冠全大魏,无人不知。其人,光润玉颜。俏如桃花面,清素若菊,更以“当朝才女”之首著称。
现在,一群穿戴布衣的府兵从门外簇拥而入,刹时围拢住奄奄一息的李景喻,将他围在人群中间。
恐怕阿娘朝她说的最后一句话,才是心中所想吧。
她惊怒的转望太子,厉声呵叱,正要奔向李景喻,手腕却被太子拽住朝后疾退几步。
顾蒹葭眼泪决堤而出。
阿耶转过身去,后背萧索,缓缓点头。
火光电石间,顾蒹葭满身如遭雷击,双眼阵阵发黑,天旋地转中,她怔忪的望着李景喻。
她双眼阵阵发黑,肺腑灼烧难忍,连着满身骨肉如同烈焰焚尽,没顶的痛意顺着喉咙,涌.入嘴中。
太子李贡献觊觎她美色多年,深知她与李景喻有婚约在身,却以李景喻用兵如神为由,规劝圣上拒不出兵救济北境。更以此勒迫阿耶将本身嫁给他。
李景喻身上铠甲破坏数处,周身血迹斑斑,英朗的面庞,薄唇擒着一缕含笑,目光灼灼的望着她,嗓音嘶哑:“阿葭,我来迟了。”
顾蒹葭瞪大双眸望向太子。
“太子表哥,你承诺我的甚么?”
“下辈子......换我......等你。”
门外稀少月色撒出去,照亮了他硬.挺的面庞,他呼吸几不成闻,双目哀痛的望着她,断断续续的道:“我....从未悔怨。”
敌众我寡,胜负已分。
阿耶与恭郡王李景喻父亲为故交老友,李景喻更在幼年时,曾住在镇国公府上多日,顾蒹葭与李景喻年事相称,故,这门婚事虽是顾建柏口头应允,但亦是作数的。
“蒹葭,记着了,嫁人后,统统以家属为重,莫要率性,触怒了太子。”
而作为家中独女的顾蒹葭,此次,所嫁之人,乃是当今太子李贡献。
阿耶正值丁壮,不过三十几岁,双鬓已然斑白,望着她神情悲戚。
垂死之际,她瞥见太子睁着惊骇的双眼,朝门外厉喊:“快叫大夫,快叫大夫......”
顾蒹葭微微苦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