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聊斋狐妖传 > 第72章 吃石头的王福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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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新城的贩子坊间,王钦文老爷子家可谓王谢望族,备受恭敬。常日里,邻里间唠起家常,三言两语间,总能扯出他家阿谁姓王的马夫。老王,大名王福生,实打实是苦水里泡大的乡间汉。家中几亩薄田,位置偏僻、泥土瘠薄,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,收成才勉强够糊口;如果老天爷一闹脾气,来场水灾、涝灾,那可就颗粒无收了。没农活时,他便进城给人打长工,脏活累活全揽下,或是窝在牲口棚里,拌料、刷毛、清粪便,活儿又臭又累,人为却少得不幸,挣来的钱,也就够一家人吊着命,不至于饿肚子。

摒挡完后事,王福生再次背起行囊。临行前,老友李二扯住他的衣角,满脸焦心:“福生,别回那山里头了,留下来吧,家里另有咱兄弟呢!”王福生目光果断,仿如有星斗闪动,悄悄摆脱:“二弟,我内心有道没走完的路,尘凡缘分已了,得归去。”说罢,大步迈向崂山。

“唉,这苦日子,啥时候是个头啊!”一日傍晚,王福生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,望着锅里清汤寡水、能数得清野菜叶子的粥,心头一阵酸涩,重重叹了口气。正巧,村里来了个云游羽士,一袭破古道袍,却难掩仙风道骨。羽士往村头大树下一坐,四周便围了一群人,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起崂山道观的仙法:“那崂山上啊,整日仙雾环绕,神仙顺手一拂袖,病痛全消、磨难皆散,超脱这尘凡烦恼嘞,凡人有缘学得一二,便能改写命格!”王福生挤在人群里,听得热血上头、心头滚烫,当晚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,翻来覆去,脑海里尽是羽士描述的仙家盛景,久久难以入眠。天刚蒙蒙亮,他一咬牙,背起家里那床破棉被,揣上几个硬邦邦的干馍馍,怀揣着对新糊口的神驰,决然决然奔赴崂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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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景不长,母亲病重卧床,药石无灵。临终前,母亲气若游丝,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攥着王福生:“儿啊,娘走后,你要好好的……”王福生泪如雨下,攥着母亲的手,额头贴在床沿:“娘,是儿不孝,没多陪陪您。”

春去秋来,一年又一年,王福生身形愈发清癯,皮肤却透着奇特的光芒,胳膊腿上生出精密绒毛,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灵动轻巧,像是与山林融为一体。同门师兄张大牛瞧见,瞪大了眼,咋呼道:“福生,你这模样,怕是要成精喽!”王福生也不恼,只是淡淡一笑:“大牛师兄,我自个儿内心稀有,这是修行的演变,旁人难懂。”有人赞他仙缘深厚,是道门奇才;也有人背后里撇嘴,说他走火入魔,误入歧途。王福生一概不睬会,沉浸在本身的修行天下里,于山林清风、道观钟声中看望本心。

道观里,晨钟暮鼓定时敲响,诵经声悠悠回荡在山林间,净化着每一寸氛围。开初,斋饭入喉,热乎乎、香喷喷,王福生还觉着结壮满足。可光阴一长,听高功师兄讲起“食气辟谷、吸纳六合精华”的高深法门,贰心下一动,暗自揣摩:若能借此超凡入圣,免受俗食拖累,岂不妙哉?因而,斋饭吃得越来越少,直至完整断了炊火食,只以松子充饥,偶尔瞧见山间圆润洁净的白石,踌躇再三,终是捡起放入口中。那石头硬邦邦的,咯得牙疼,旁人瞧见,纷繁点头,面露惊诧:“王福生,你莫不是疯了?石头咋能吃!”王福生却咧开嘴,暴露一口明白牙,嘿嘿一笑:“各位师兄师弟,你们不懂,我尝着,这里头也别有滋味嘞。”

又是一年春日,山花烂漫,漫山遍野如打翻了颜料盘。年青后生赵轩被糊口逼得走投无路,做买卖赔得底朝天,科考又屡试不中,听闻王福生的故事,怀揣一丝但愿踏入崂山。行至深山,云雾骤起,白茫茫一片,啥也看不清。恍忽间,他瞧见个毛发披覆的身影,正席地而坐,打量白石。赵轩心跳如鼓,手心沁出盗汗,轻声唤道:“前辈,但是王福生?”那身影未答,转眼隐没在云雾中。赵轩呆立原地,回味很久,似有所悟,自此,崂山又多了位求道者,踏上追随自我、超脱尘凡的漫漫征途,老王的故事,也在悠悠光阴里愈发奥秘悠远,鼓励着厥后人在求道之路上不竭看望、永不止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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