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散斑白的头发束了个羽士髻，两道鹤眉，脸孔似是中年，又似是童颜，一脸嬉皮恶劣的笑容。
萧桓谛视着林熠，放在他肩头的手收了返来，眨了眨眼，而后笑容一深：“鄙人阮寻，可与小侯爷……交个朋友？”
林熠一笑，大风雅方一拱手：“当然，鄙人林熠。”
中间一高大男人高雅俊朗，将林云郗揽在身边，恰是林熠的姐夫，贺定卿。
那是个看不出年纪的人，一身半古道袍，腰间叮叮铛铛一堆葫芦、咒符、不着名的珠串，不伦不类。
林熠抬开端站好，揉了揉鼻子，笑而不言。
玉衡君却又闲不住，眼睛滴溜溜转，抬脚绕着林熠左半圈、右半圈地察看一番，又像模像样掐指算了算，一拍大腿，大声道：“真元困守，脉滞气薄，怪不得你轻荏弱弱！”
林熠几下攀上高大的梧桐，把贺西横从树杈上取下来，抱在怀里回到地上，硬是逼着贺西横唤了几声又乖又甜的“娘舅”，才亲亲他脑门放下他。
萧桓浅笑道：“恰是。”
“臭小子，如何跑返来了？”
“玉衡君，别吓着他。”
贺定卿眼带笑意，对林斯伯说道：“小熠送西横返来。
“阮公子。”贺定卿举杯与萧桓碰盏，萧桓手指极标致，握着杯盏，在傍晚厅中灯烛下，仿若玉骨，举止端雅。
颠末的侍女闻声这句，端着托盘的手一抖，茶盏几乎扣翻，幸而侯府端方慎重，立时假装甚么也没闻声，退了出去。
他没有答复，只开口道：“小侯爷。”
玉衡君却一探就探得清清楚楚……
萧桓温雅有礼，微微点头道：“夫人客气了。”回身前，目光又投向林熠，当真看了一眼。
玉衡君听了笑得前仰后合，萧桓垂下头，望着小西横笑了笑，将贺西横抱起来。
说罢凑过来，睁大眼睛，兴味盎然地贴着林熠高低打量，几近要把脸贴到林熠身上。
贺西横挂在树杈上，毫不踌躇扯着嗓子，惊起一树鸟雀：“舅――舅――！”
他顺手折了一枝廊边玉兰，扇动着花瓣，打了个喷嚏，转头跟萧桓说：“人家可不记得你了。”话里丝丝凄楚娇憨，仿佛闺中怨女。
林熠答道：“姿曜。”便也问道，“阮兄呢？”
林熠几乎要摔，情急拽了一下萧桓的胳膊，谁料萧桓身上未蓄力，直接被他拽得晃了两步，林熠又当即迎上去扶他。
“二叔。”林熠笑得光辉，却止步于厅外，仿佛不敢走得太近，怕面前画面如同以往梦境，烟消云散。
林云郗把他推动厅里，厅内灯光融暖，花栏雕屏，满桌精夸姣菜，酒香四溢，家里人和昔日普通围坐，林斯伯和贺定卿号召客人，林云郗对贺西横说着甚么。
贺西横对新指令有点迷惑，在树杈上沉默半晌，又扯着嗓子：“甜一点儿的――！”
玉衡君却天不怕地不怕，追着他要拉他手腕：“来来来，老道给你探个脉，疏浚疏浚……”
他话尾腔调微扬，带着舒畅，风华流转的桃花眼，瞳映碎光。
林斯伯便转头给玉衡君敬了一杯：“小熠身材迩来不大好，有劳玉衡君略加关照。”
萧桓看着乱花下一身绯红衣袍的少年，这是他上一世未曾见过的林熠。
萧桓拦住了一身道袍、披挂叮当的玉衡君，罢手悄悄搭在林熠肩头，语带笑意：“他没有歹意，不要怕。”
他们随管家分开，林云郗拍拍林熠：“小熠，跟我去西院一趟。”
半晌后想起来，便浅笑着看他，又问了一遍：“中间是？”
声如翡玉，古泉幽月。分不清这是他说话，还是池水中游过一尾白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