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雁命婢女去取了她的瑶琴,当下托擘抹教唆弄起来,若兰脱手去焚了炉香,又拿竹剪刀补缀了下她的那盆病兰花。
我含章殿里养着一队乐工,是我本身私有的,专供我跳舞时伴乐用,颠末李姐姐多年调教,技艺更胜教坊司入编的艺人。我看大师既然不出去玩耍,就叫乐工们来吹打消遣。
三姐抱愧说了几句接待不周的话,我想三姐本来那么高傲,现在却要向湘雁低声服软,她这些年在东海,如何也算是寄人篱下,看来日子过得并不舒心。
我难过了好一阵子,三哥安抚我说:“缘分如海上潮,风卷潮来是缘,风卷潮去是缘,就是我们龙也不能号令海上不准兴风作海潮。”实在我晓得他也不好受。
丽正的脸就更红了,说:“好啊,连你也来打趣我。”作势要打三姐,大师嬉笑闹了一回。
三哥望她的眼神,像极了这水。
丽正却主动来携我的手,打量了我一回,和三姐夸我说:“清心玉映,恪静,你的小妹子长得真都雅。”
她决计要走,在一个起雾的凌晨,在海上跳起了她新编排的舞——《归去来》,配乐是成夫人临别赠她的乐谱。跳完这支舞,她就如那天海上的雾一样,散去了,再不见踪迹。
可这水如何却留不住她呢?
三姐和我说:“你固然收了,咱家的东西今后都是她的,这会不消和她客气。”
湘雁点评看过的景点,说:“南海风景,不过尔尔。”三姐再保举一处海湾,这位高贵的东海公主便如何也不肯再举一步玉趾了。她还抱怨说出行的时候,我们南海的鲸群差点把她的仪仗给冲散了。
丽正帮我说:“湘雁,你嫌茶具过期,转头你给送套好的来。”
丽正这话带刺,摆明是要酸湘雁来着,不料阿谁若兰却很快接口说道:“不错,湘雁的琴艺是我们统统人中最好的。”
若兰的琴音中带有一种不痛快的情感,仿佛那已要溶解却又被朔风再吹冻的海面,半冰半水的晦涩活动。听琴本是件浮生偷闲的雅事,现在反倒叫我生出一种百无聊赖的颓靡之感来。
我怕别生枝节,没敢奉告太医甚么或寻问甚么,想从李姐姐处去探听情丹,拐弯抹角问了她几次,老是没能问到点上,纠结了一段时候,又闻声李姐姐说她要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