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官面露游移,乐之扬不管不顾,大剌剌走向大门。将官唿哨一声,呼啦,官兵刀枪相向,乐之扬哼了一声,正想动武,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喝道:“停止!”
“阿弥陀佛。”道衍上前一步,合十施礼,“王妃娘娘!”
徐妃哼了一声,说道:“不过甚么?一个和尚,一个大夫,进了我的王府,又能掀起甚么大浪?防人跟防贼似的,平白将自家看轻了。”
徐妃领着三人,七弯八绕,来到一个天井。院外守着几个仆人,见了徐妃,躬身施礼。
张昺嘿嘿干笑,不置可否,冷玄咳嗽一声,缓缓说道:“王妃稍安勿躁,燕王得了疯疾,实在令人扼腕,不过老奴此来,实为传达陛下的旨意,并非要跟王妃实际是非。”解**上明黄色绸缎承担,取出一轴圣旨,扬声说道,“燕王朱棣、王妃徐氏听旨。”
徐妃见他模样,伤感点头,回身走到墙壁前,翻开挂画,暴露一个手柄,一拉一扯,墙壁轰然翻转,暴露一道流派。道衍抢先入内,乐之扬挽着朱微紧随厥后。
徐妃叹一口气,忧愁道:“葛长史,你看王爷这模样,还能去外殿么?”
道衍又说:“我等不宜与冷玄照面,贫僧记得花厅里有一堵活墙,我们呆在墙里、旁观其变。”
徐妃舒一口气,转眼看向乐之扬等人,俄然咦了一声,定眼打量朱微。小公主惨淡一笑,轻声说道:“四嫂,你不认得我啦?”
不一时,葛诚引着十余人鱼贯而入,冷玄、扶桑道人、大觉尊者均在其列,冷玄脸上多了一道伤口,从额角延至颧骨,鲜红未褪,尚未愈合。
“我是太病院的医官。”乐之扬信口胡吹,“奉了旨意,从都城赶来为燕王看病,救人如救火,燕王有个三长两短,你们谁能担得叛逆务?”
徐妃黯然点头:“自从陛下削藩,王爷日日忧思,夜不能寐,形销骨立,大病了一场。他自请撤去三卫,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。调走燕藩的兵马,还派了钦差,百计网罗王爷谋逆的证据。王爷有个打小儿养大的忠仆周铎,当年王爷北击蒙古,乱军里中箭坠马,摔伤了左腿,就是这个周铎冒着矢石,将他从疆场上背下来的。钦差找到周铎,让他编排王爷的不是,周铎一怒之下,打了钦差两拳,由此犯下欺君重罪,当着王爷的面动了剐刑。自那一日起,王爷就有些不大仇家,夜里跳进水池,抱着树木痛哭,开初,他还听人说话,厥后……”徐妃眉眼一红,又坠下泪来,“厥后讲甚么他也听不见了,自顾自说话,口中念念有词。这两日更不像话,胡叫漫骂,没法无天,好端端的一个藩王,成了疯颠狂人……”
“善哉,善哉,阿弥陀佛……”道衍双手合十,闭眼点头,脸上爬满苦涩。
乐之扬抓着朱棣,走向花厅,朱棣挣扎有力,唯有亦步亦趋。
道衍、乐之扬对望一眼,都是变了神采。道衍沉吟一下,说道:“王爷不宜远行。如许好了,你请冷公公、张大人移驾其间花厅。”
刘统制无法,只好一挥手,喝退兵士,瞪眼望着道衍等人跟从徐妃进入王府。
乐之扬心子怦怦直跳,转头望去,透过裂缝亮光,可见道衍的秃顶上充满晶莹汗珠,朱微也是神采煞白,她也晓得冷玄的短长,固然眼下朱棣没事,悠长来讲,安晓得老寺人没有暗下毒手?
方才照面,冷玄便下毒手,乐、道二人困在活墙,纵有通天本事,也来不及救济。燕王神采稳定,仿佛呆了傻了,望着拂尘不躲不闪。拂尘将要到他头顶,俄然微微一偏,扫过朱棣左脸,拂去残留糕点。
朱棣心志虽乱,武功仍在,平凡人等难以近身。道衍碍于君臣之义,欲要上前,又觉游移,当下看向乐之扬,很有乞助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