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大师点一点头,转眼看去,云虚两眼朝天,剑尖斜指,口中冷冷念叨:“三……二……”
渊梵衲皱起眉头,说道:“云岛王,仁侠之士不诛无罪之人,宝辉公主出身皇家,但是与报酬善、并无不对,你若杀她,很有草菅性命、滥杀无辜的怀疑。”
一步一步,冲大师向前匍匐,平生过往也一幕一幕掠过心头,百般恩仇,万般爱恨,胶葛心头,百味杂陈。
云虚神采微变,决然道:“你问这个干吗?”
“这么说来,一旦输了,就是你兵法不济。”
每听一声战鼓,乐之扬的心都如被针扎了一下。他站上一块巨石,极目了望北平,但见烽烟袅袅、火光亮灭,设想狠恶战况,不觉忧心如焚。
花眠一时愣住,云虚嘲笑:“老贼秃,你想度化云某,早了一百年。”
乐之扬早有防备,“呵”地一笑,两个腾挪,便将怪藤甩开。水怜影急声叫道:“返来,我不准你去……”乐之扬理也不睬,飞鸟穿林,一闪即逝。
冲大师略一沉吟,放下渊梵衲,合十笑道:“朝闻道、夕死可矣!”
梁思禽所布奇阵,出阵难如登天,入阵却很轻易。乐之扬听声辨位,足不点地般向前飞奔。驰驱不远,俄然树丛摇摆,水怜影闪了出来,急声道:“别被骗,这是云虚的狡计!”
冲大师气沉丹田,蓄势待发,云虚正要吐出一字,忽听扑簌一声,林中雾气开合,冲出一小我来。
他在山前愁肠宛转,忽听云虚话语送来。传闻朱微落在其手,不由吃了一惊,向前飞奔几步,忽又停下深思:“兵不厌诈,朱微身在塞外,怎会赶上云虚?多数是他虚言恐吓,诱我入阵。”
“甚么正眼法藏?”冲大师笑了笑,“不过是个牛屎橛子!”
渊梵衲还没答话,云虚已怒道:“花眠,你也信他胡说?”
他定必然神,抬眼望去,渊梵衲站在前面,正与云虚对峙。
冲大师缓缓起家,谛视渊梵衲,脸上血红褪去,纯白如玉,宝光湛然,两眼皎如明月,闪动清澈光芒。
俄然间,冲大师大呼一声,手舞足蹈,纵声狂笑,笑了几声,又放声悲哭,忽悲忽喜,忽狂忽怒,俊脸扭曲之甚,透出非常狰狞。
云虚本意刁难,反而帮了对方,一腔高兴烟消云散,心中老迈不是滋味。但是有言在先,只好将手一挥,悻悻道:“滚吧,哼,只要走得出去!”
云虚哼了一声,说道:“令徒跟我有些过节!”
“出阵的体例只要西城弟子晓得。”乐之扬说道,“你杀了我,还是也要困在这儿!”
渊梵衲笑笑,点了点头。花眠皱起眉头,说道:“那么心剑反噬,可有挽救之道。”
冲大师心头一紧,他精力充分,尚且如此狼狈,渊梵衲身负重伤,如何抵挡“般若心剑”。
渊梵衲笑道:“既是胡话,你又惊骇甚么?”
云虚目光垂垂炽亮,冲大师浑身生硬,大汗淋漓。顷刻间,他邪念纷繁,堕入无边幻象,故园毁灭,母妹被杀,父亲身焚,尸山血海,饿殍满地,坤帖木儿死前的眼神,石姬陨灭之前的话语,仿佛江潮海啸,一股脑儿钻入他的心中。冲大师哀痛绝望、惶恐狂怒,垂垂丢失此中,眼里透出一股子癫狂。
渊梵衲打量他一眼,忽而合十笑道:“恭喜、恭喜!”
云虚神采一沉,大有怒意。冲大师自忖必死,略无顾忌,接着笑道:“贫僧恶贯充斥,存亡早已看淡,只是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云岛王也不是明净无辜的贤人,裁断贫僧的不对,岛王怕还差了一点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