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王含笑点头,李景隆笑道:“殿下高见,那么琵琶呢?静还是动,有情还是无情。”
“我没接到军情。”宁王大皱眉头,“此事过分蹊跷,我问四哥,他也不说。”
梅殷鼓掌大笑:“公然公允,公然公允。”
不知何时,台上坐了一个年青男人,头戴东坡冠,身着青丝袍,体格纤瘦,肌肤白净,端倪清秀俊雅,宛然丹青中人,五指嫩如春葱,挥洒之间,琴声流水普通淌泻而出,开初涓涓细流,垂垂满盈开来,偌大广场无远弗届,纵横恣肆,汪洋无穷。听众本来窃保私语,广场上嗡嗡一片,琴韵所至,竟尔渐渐平复下来。数万人一颗心跟着琴声起伏,统统似静非静,若说沉寂,一缕琴声好像游丝,缠缠绕绕,悠然不断,若说不静,琴声入耳,又令民气火燃烧,凡俗尽消,回顾平生,如梦方醒,整小我败坏下来,说不出的平和安闲。
乐之扬笑了笑,再不作声,斜眼看去,落羽生眺望火线、一派冷酷,三人的客气酬酢,他仿佛一句话也没闻声。
转眼一瞧,落羽生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折好,正待问他奏何曲目,忽见梅殷引着一其中年军官走上前来,拉着他的手大笑:“道灵仙长,好久不见,真是想杀我了。好几次去东宫,太孙都说你不在,待要上‘阳明观’沾点儿仙气,可又俗事缠身,常常错过。”
乐之扬忙道:“这一名是蜀王府的乐工落羽生老先生。”
李景隆一愣,回看宁王,后者嘴角含笑,目不转睛盯着台上,李景隆恍然有悟,忙道:“本来是驸马府的人,难怪,难怪,唔,那姓名是甚么,杨若南……呵,有点儿意义……”
“五乐”比试开端,连续有人下台吹奏,开初四人甚是平淡,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,五种乐器吹奏下来,听得乐之扬生出睡意。第五人是辽王府的一名艳装女子,古琴功力甚深,洞箫吹得幽怨,编钟也敲得一丝稳定,唯独到了羯鼓,力弱声小,气势全无,约莫乱了方寸,前面的琵琶荒音走板,连出了几个忽略。终究两件乐器均只得了“丙”分,加上前面一甲二乙,无法黯然退场。
乐之扬见他如此悲观,心想:“老先生勘破世情、了无生趣,须得想个法儿叫他欢畅。”意想及此,笑道:“既然不免一死,何不及时行乐?”
“驸马说得有理。”宁王微微一笑,“琵琶和羯鼓一样,都是胡人乐器,来自西域龟兹。汉人道子内敛,胡人热忱旷达,古琴之弦长而缓、琵琶之弦短而急,前者雍容娴雅,比如谦谦君子,后者吹奏到短长之处,狂飙骤雨不敷描述其万一。故而吹奏五种乐器,须有五种脾气,自相冲突,相互生克,精通兼美,难之又难。当然了,如果不难,也又显不出高人一等的手腕。”
“胡说!”乐之扬大皱眉头,“关我甚么事?”
“你有道气,无道心,身为羽士,心是俗人。”落羽生举目看天,“你的‘大金天隼’呢?”
燕王北归,乐之扬也觉不测,梅、李二人面面相对,李景隆道:“圣上的寿诞也不插手?莫非北方胡虏犯境?”
台上的人恰是朱微,她女扮男装,作为宁国公主的乐工插手大会,只因混在人群,乐之扬一无所觉,直到弹起古琴,那琴韵乐之扬魂牵梦绕,只听两声,就晓得弹者是谁,一想到要与小公主同场较量,贰心中乱如游丝,忧?异化高兴,环绕心头、挥之不去。
“没事,没事,就是思念得紧。”梅殷连连摆手,回身指着那位军官,“我来举荐一下,这一名李景隆李公爷,袭爵曹国公,故勋臣文忠公的宗子。”
“是么?”落羽生淡淡说道,“如果那样,我这一颗脑袋可保不住。”乐之扬一愣,笑道:“是了,那调子太悲,寿诞大喜之日,吹奏起来太不吉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