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见淮也怕刀剑无眼,误伤了人质,落空了威胁西城的本钱,当下也说道:“先退下,看她使甚么把戏?”
龚强更加烦躁,出锤更加狠恶,不料乐之扬“灵感”在身,早已看破了他的节拍。这对铁锤在他眼里,比如一对铃铛,上摇下晃,节拍清楚,故而玉笛所指,满是锤法中的间隙,寥寥几下,就搅得铁锤节拍大乱。玉笛来来去去,引其右而撞其左,带其左而击其右,两个铁锤就像是着了魔一样,上磕下碰,来回撞击,铛铛之声不断于耳,比起铁匠铺里的打铁声还要短促。这声音旁人听来,不过金铁交鸣,但在乐之扬听来,到处应节,好像音乐,受了玉笛的批示,再由铁锤吹奏出来。
世人一听,纷繁叫唤:“濮阳兄高见,若不是你,几近中了这婆娘的奸计。”赵见淮也说:“濮阳老弟说的是,水女人,我放了他们三个,你又跑了如何办?”
手到半途,忽觉寒气逼人,一口斑斓长剑,横在濮阳钊的爪子前面。濮阳钊吃收缩手,定眼一看,乐之扬横剑于胸,笑吟吟说道,“赵堂主,小可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乐之扬把玩玉笛,一派落拓,龚强越看越气,大喝一声,抡锤向前扫出。这一扫势大力沉,高山卷起一阵暴风。
叮,亮光一闪,百炼钢叉齐柄而断。濮阳钊吃了一惊,纵身跳开,转眼看去,乐之扬手挽古剑,笑吟吟站在岚耘身边。濮阳钊惊奇不定,抖着光秃秃的铁杆,厉声叫道:“好一对狗男女。”
赵见淮一时沉默,濮阳钊的死活,他并不放在心上。但若乐之扬真是西城少主,将他活捉,不失为一件对于西城的利器,当下按捺肝火,耐着性子问道:“好啊,你要赌甚么?”
“停止……”赵见淮、水怜影同声大喝,不料濮阳钊心胸断齿之恨,挺叉直进,充耳不闻。
这一句话大是出奇,水怜影面露惊奇,赵见淮也是一愣,皱眉道:“你不是西城的人,老爷不感兴趣。”
赵见淮想了想,忽而笑道:“也罢,作为人质,须得受些委曲,濮阳老弟,你拿一条绳索过来。”
这一下近于偷袭,换了别人,不免穿胸洞腹。但是“灵感”功在双耳,乐之扬眼睛望着莲航,耳朵却没闲着,樊重一篙刺出,他已有所知觉,头也不回,反手挥笛,嗒的一声,挑中了竹篙的篙尖。
这话傲慢已极,莲航怒道:“不听就不听,大不了鱼死网破。”水怜影瞪了她一眼,想了想,叹道:“赵堂主,也恕我直言,捉了他们三个,对于贵帮全无好处。”赵见淮奇道:“那是为何?”
世人见状,茫然不解,龚强更是暴跳如雷,恨不得一顿乱锤将乐之扬砸成肉饼。他外号“破浪锤”,一见其猛,二见其快,此时尽力施为,双锤连翩飞舞,真如乌云压顶普通。
乐之扬说道:“你们任推一人,跟我单打独斗,你们胜了,我任由措置,我胜了,还请打道回府。”
濮阳钊找来一根牛皮绳索,赵见淮接过笑道:“水女人,你如有诚意,还请上前两步,让我捆住双手。”
这一下,声如闷雷,屋瓦皆震,龚强虎口流血,铁锤双双脱手,左锤穿窗而过,哗啦掉进湖里,右锤冲天而上,卡啦啦撞破屋顶,再也不知去处。
乐之扬的内力不能外放,掌腿拳爪一无所施,但是真气行走体内,举手投足无不轻巧,起灵舞,转斗步,飘忽来去,一一避开来锤。
莲航躲闪不及,仰身向后,褐衣男人挺篙而上,嗖地刺向她的腰际。乐之扬看得心惊,正要上前,忽见岚耘赶到,鹤嘴锄闪电挥出,勾住了竹篙的尖端。
赵见淮大感利诱,掉头看向水怜影,女子皱眉道:“乐公子,你不要混闹。”乐之扬笑道,“一分钱,一分货,西城抓的是盐帮长老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若要换他,少说也得是个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角色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