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毒王宗”弟子善于用毒、短于武功,韩残更料不到乐之扬不但神态未失,还能脱手反击,稍一愣神,乐之扬巧劲一拽,韩残脚下踉跄,摔了个恶狗抢屎,铃铛脱手,滑到乐之扬身边。
“蝎夫人!”乐之扬病急乱投医,“朱微在哪儿?”眼看蝎夫人不答,又加一句,“朱微就是公主?”
蝎夫人尽力张嘴,还是嘶嘶发声。乐之扬只觉奇特,凝目一瞧,但见她从舌至喉肿胀发紫,上面充满藐小孔洞,乐之扬不知她为“无影蛊”所伤,可也看出蝎夫人喉舌受创,不由觉悟道:“你不能说话?”
两人隔空比武,两边铃声乱响。蛊傀无所适从、团团乱转。蛊傀一举一动,都在蛊虫把持之下,蛊虫听到铃声,进而差遣蛊傀,韩残与其说是调教蛊傀,不如说是调教蛊虫。现在两种铃声同时响起,指令截然相反,蛊虫不知所从、乱成一团。那铜铃用秘法打造,所发之声令蛊虫又爱又怕,一听便会亢奋莫名,倘若练习有素,尚可自行节制,恰好这些蛊虫长大未久、习性未成,铃声几次几次,顿时癫狂起来,乱蹿乱动,乱钻乱咬。
蝎夫人仍不出声,乐之扬神采一沉,举起铃铛摇了两下。蛊傀一齐发力,蝎夫人四肢剧痛,似要与躯干分炊,她惶恐惊骇,偏又没法出声,唯有伸开嘴巴,收回绝望的嘶嘶声。
蛊傀去处混乱,现在只记得“逃窜”的号令,故而一味疾走,没头没脑地冲出石阵。大群“毒王宗”弟子守在谷口,还没明白过来,蛊傀越众而出,跳入湖里,“天机三轮”藏匿水中,恰好成为它踏脚之处。
这一惊非同小可,乐之扬忙运内功,转阴易阳,待到逼退蛊虫,他也遍体阳和、力量滋长,用力挣扎起来,但觉浑身当然酸痛,倒也没有折筋断骨。他满心惊奇,环顾四周,忽见不远处躺着蛊傀尸身,摔成一滩肉泥,黑血满地流淌,血中的蛊虫半死不活,微微爬动,可怖之极。
韩残又惊又怒,不及爬起,忽见乐之扬抓起铃铛摇了起来,声音缓急不定,韩残一听,面无人色。这铃声不是别的,恰是把握蛊傀的秘术,放眼毒王谷中,晓得秘术的也不过五人,撤除乌有道一家四口,便只要韩残晓得摇铃之法。
谷中毒菇极多,前者还没吃完,后者又长了出来。乐之扬粗粗预算,每三旬日发展一茬,若不怕毒,倒也不乏食品。只是谷中缺水,水滴过分迟缓,幸亏山雨以后,总有一股涓涓细流顺着岩壁流入谷底,乐之扬凿石为池、积蓄雨水,每下一次雨,便可饮用数日。
谷底泥土坚固,乐之扬用手挖一个坑,将蛊傀尸身埋好,恭恭敬敬,磕了三个头,说道:“这位老兄,你我互不了解,但你好歹救我一命,戋戋在此谢过。唉,你死了另有人埋葬,我死了,只能暴尸露骨,任由虫咬鸟啄……”
乐之扬挑了一个魁伟的蛊傀,爬到它背上,一手勾住脖子,一手悄悄摇铃。那蛊傀回声跳起,驮着他冲出石洞,其他数名蛊傀,也是懵懂跟从。
各种幻觉,纷至沓来。乐之扬的神态垂垂恍惚,头部阵阵剧痛,体内真气如同飞蛾破茧,直要破顶而出。
真气越积越厚,越转越强,并力一贯,更添莫大能力。乐之扬苦不堪言,只觉身子收缩之极,筋骨肌肤压成极薄的一片,用针悄悄一扎,就会轰然爆炸。
说到这儿有些伤感,这些日子,他几经磨难,早已看淡存亡,固然身处绝谷,却无当日监狱中那么悲忿绝望。只是叹了一口气,横身躺卧下来,可又惊骇蛊虫上行,不敢睡得太沉,一边闭目养神,一边运功弹压蛊虫,幸亏他所修内功,《灵飞经》和“转阴易阳术”都是出自道门,谷神不死,绵绵若存,只要修行充足,起坐卧立都可运功,即使半梦半醒,体内真气流转如法,稍有异动,马上惊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