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玄心头一空,欣然若失。他始终觉得,朱元璋三擒三纵,真是爱他忠勇,故而视同知己、甘为犬马,现在想来,不过是他一厢甘心。老天子留他一命,不过是留一颗筹马,危殆之时,好跟梁思禽还价还价。
乐之扬听得含混,忽觉怀中人动了一动,叶灵苏收回嗟叹,痛苦哑忍,沉寂当中格外惊心。乐之扬摸她脉门,比起先前更加衰弱,迟延下去必死无疑。
来人恰是道衍,他招式被封,不堪骇异,正要错步变招,闻声叫声,又是一愣,借着灯光一瞧,失声叫道:“乐公子,如何是你?”
冷玄无精打采,回声抬起眼皮,扫视一周,又低下头去。
乐之扬手指石门:“门后是一条密道。”
燕王并未着恼,笑笑说道:“你活着逃出父皇手心,也是大大地出乎本王所料。”
冷玄嘿了一声,反问:“你说呢?”
乐之扬上前一步,拦在冷玄身前,朱棣一怔,皱眉道:“你做甚么?”
乐之扬沉心静气,摩挲半晌,俄然手心冰冷,摸到一只铁环。贰心生狂喜,攥住铁环用力一扯,嘎嘎数声,刺耳惊心,跟着轰然声响,石墙缓缓翻转,漏出敞亮灯光。
乐之扬一贯鄙夷冷玄,听了这话,倒是寂然起敬:“这么说,铁琴密室里,你明知破解构造的体例,用心不说,好让我们送命?”
但听冷玄接着说道:“世人只知先帝荒淫无道,却不知他性好构造之学,网罗人间文籍,远自西极、近如中土,乃至回回星学,大多都有浏览。厥后治国失策,天下腐败,为了回避现世,先帝寄情于构造,整天玩弄斧凿,刻画图纸,这一藏宝地宫,就是当时规设而成。我是他贴身亲信,长年伴随摆布,先帝所画构造图纸,只要眼睛不瞎,总能瞥见少量,先帝所谋之事,只要耳朵不聋,也可闻声一些。只不过,唉,大哥神衰,很多旧事都已忘了,唯独藏宝构造,倒还记得多少。”
“你懂甚么?”冷玄轻哼一声,“兵法云,未得其胜,先虑其败。天有不测之风云,谁敢包管一辈子赢下去?”
乐之扬怪道:“你见过宝库图纸,何为不来寻宝?”
忽听道衍说道:“听探子回报,金龙亭出了变故,何种变故,仍无端倪。”
俄然间,叶灵苏咳嗽起来,一股温热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。乐之扬仓猝扶起女子,一手按住她的后心,将内力源源送入,叶灵苏喘气一阵,渐渐平复下来,衰弱道:“我不成了,乐之扬,你快走吧……”
燕王唔了一声,再不言语,忽听一个女声响起:“道衍,宝辉和乐之扬还没有动静么?”
乐之扬心中悲惨,咬牙道:“胡说甚么?要走一起走,要死,大师死一块儿。”
冷玄道:“不是你鬼叫么?”
燕王冷哼一声,说道:“他活力的事还在前面。”
墙后沉寂一时,道衍的声声响起:“王爷多虑了,其间深处地底,料是老鼠作怪。”
“咦!”乐之扬脱口叫道,“甚么声音。”
钻出房门,但见一间书房,书架耸峙,典册无算。(未完待续)
乐之扬踌躇不定,但觉叶灵苏身热似火、气若游丝,当即一咬牙,持续迈步向左,冷玄拖着步子,无精打采地跟在前面。
“天无绝人之路。”徐妃说道,“依臣妾所见,朝廷将官,也非铁板一块。”
这一句出口,乐之扬目定口呆,冷玄也失声叫道:“燕王!”声音甚小,却难掩震惊。
朱棣略一沉默,忽道:“你说张信?”
“王爷料事如神!”徐妃非常惊奇,“昨晚张信送了一些安神养心的药材,说是给王爷治病,实在是来密查真假。”
她生性矜持,从不等闲透露心迹,现在身受重伤,自发性命不久,心底所藏情爱再也按捺不如,火山熔岩似的喷薄而出。一口气说完,叶灵苏气促神虚,闭上双眼,缓缓喘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