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孬点了点头,仿佛是懂了,低低地说:“妈呀,俺谁的话都能够不听,还能不听舅的?”
这天下午,他想见小儿子狗狗,硬着头皮回到母亲家里,推开门便大喊小叫:“妈,你能最后听听你这不孝之子的心声吗?”他跪在门口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开了。哭声来得很快,是从鼻腔里喷出来的,像狗挨了一棒子的嚎叫声。
在丁字路口,顾罡韬正在疾步而行,瞥见劈面走来一个男人,披着一件脏兮兮的蓝色夹克,右臂裹着绷带,像只瘟鸡似的摇摇摆晃,走到跟前直朝顾罡韬怀里扑,只闻声“啪”一声响,顾罡韬俯身一看,是一个酒瓶子摔在了地上。顾罡韬仓猝去扶那人,谁知那人却推开他的手,抱着顾罡韬的腿呼天喊地嚎叫起来,声音非常凄厉,仿佛摔碎的是一件代价连城的宝贝。
“妈!儿子死不足辜,老先人的人都让我丢尽了。我发誓从明天起如果再不戒毒,狗屙到哪我就吃到哪!”
母亲晓得,这时候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,只要钱能救他的性命。想到这儿,母亲眼泪汪汪地从衣兜里翻出了钱:“就这三十块钱啦,你拿走吧!”随后她放开嗓子破口痛骂起来,“老天呀,你替我宰了这畜牲吧,汽车咋不碾死你这害人精呢!”
面条刚端上,还没调臊子,他就迫不及待地端起。滚烫的面条涓滴不能减缓他吞食的速率。当他三两口扒拉完一碗面条,抹了抹嘴巴,拧过甚期盼再舀一碗的时候,才闻声母亲的声音:“孬啊!慢点吃,你是不是想把几天的饭都装进肚子里?”
顾罡韬发明大孬全部变了模样,之前乌黑的头发竟变得斑白,眸子血红,肉乎乎的两颊凹了出来,呈灰红色,仿佛颠末刀削斧剁般地变了形,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眼神,既和顺又霸道,既张狂又鄙陋。
“罡子,这……这是谁跟谁呀,我另有要紧事,咱哥儿们他日再谝吧!”
一瞥见大孬,娘舅的眼睛立即直了。几年不见,面前的外甥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,两只凸起的眼窝里投出板滞的目光,骨瘦如柴,风一刮都能趴下。
“好乖乖,是你。”顾罡韬认出来了,撞入怀里的人恰是大孬。好久没听到这家伙的音信了,却没想到和他在这类情境下相逢。
老潘平静了一下问:“兄弟,我……我没有丧失你啥呀?”
大孬纹丝未动,笑道:“哎呀!你球大个娃,还敢打我!想当初老子坐大牢时,你还玩尿泥着呢!明天,老子献两招让你看看。”说完,大孬跳下桌子,将脑袋照准桌角用力一磕,“咚”地一声响,像榔头敲击木头收回的声响,殷红的血喷涌出来,染红了他的脸颊。耍完威风的大孬,被另几个公安礼服后像一具活尸,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,眼泪鼻涕拉了足有半尺长。
大孬憨笑着:“舅呀,咱先不去戒毒所行不?要交好多钱呢。”
大孬长叹了一口气,磕磕绊绊报告了他如何堕入打赌,在赌场上如何被骗,厥后被当年的一个狱友拉去吸毒,一步步滑入泥潭的颠末,讲到冲动处,还用手抽本身的嘴巴。
“兄弟,你这是干啥?中午的擦车钱我没忘,只是当时有点急事走得太仓猝。”
娘舅背动手走进屋子,四周看了看,然后寂然坐在混乱肮脏的床上。大孬也跟了出来,垂首站在一边。这间破屋子满盈着一股难闻的气味,床单上到处是斑斑点点的污痕。
“好我的哥呢,我一天早出晚归,才拉二百多块,你一开口就……我从哪儿给你弄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