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灰安葬后的第二天,骄阳当头,前几天的雨仿佛一场梦。
孟遥从速放了条记本,手指在纸上晕开的水渍上用力擦了两下,合上本子起家翻开门。
她出不去,也不会有人进得来。
苏家灵堂撤了,打扫洁净。
他仿佛还穿戴明天那件衣服,一手插在裤袋,背挺得笔挺。
“上午送走了。”
那人摘下灯笼,便直接往地上一扔。
一旁曼真的妈妈陈素月瞥见了,从速迎上去。
“好。”
这路,孟遥和曼真之前常走。
苏钦德倒是冲她很淡地笑了一下,“这几天也是辛苦你了。”
连日的雨,温度降了很多,吹来的风带着清寒。
冯教员拍了拍她的手背,长叹一声,“苏夫人,节哀……”
冯教员两手用力撑在拐杖上,凝睇着曼真的照片,很久无言。
五点天还是暗的,只要路灯亮着,未褪尽的暗中伴着微雨,沿途石榴花落了,一地的残红。
站了一会儿,日头晒得人目炫,孟遥过桥往家走。
孟遥坐在车上,被地上积水反射的晴光晃得眼睛发疼。心脏像是被人剜掉了,只剩下一个敲着便有覆信的,空荡荡的胸腔。
孟遥提着摔破的灯笼回家,颠末三道桥的时候,在桥上停下脚步。
“孟遥。”火线忽传来一道降落的男声。
丁卓扶着冯教员,往曼真的棺前放了一束白菊。
冯教员吃力拄着拐杖,跨出一步,缓缓拖着另一条使不上力的腿。
约莫半个小时,丁卓连同别的一人返来了。
孟遥一踏出来,就瞥见立在灯下的丁卓。
苏曼真父亲苏钦德是邹城病愈病院的副院长,是以苏家在邹城算得上是有头有脸。邹城处所小,平常哪家丢了狗,都能在处所晚报上占个豆腐块,现在出了淹死人的大消息,当然敏捷成了大师饭桌上嚼了又嚼的谈资。
只睡了三小时,孟遥就起床了,和王丽梅简朴洗漱,赶去苏家。
孟遥站了半晌,上前将灯笼捡起来。
孟遥也站着没动,手里灯笼被轻风吹着晃了一下,七零八落的红色油纸哗哗作响。
孟遥点一点头。
过了一会儿,孟瑜过来喊孟遥帮手,孟遥向苏钦德点一点头,跟孟瑜去前面。
“阿姨,”孟遥走上前去,伸手虚虚地去扶陈素月的手臂,“您如果累了就先出来歇息一会儿吧。”
半晌,她收回击。
等外婆上完厕所,孟遥在客堂沙发上闷头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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脑海里几次回想着方才一瞥之下,曼真在日记里写的话:
丁卓沿着河岸走了,孟遥收回目光,仍旧看着桥下。
孟遥的手难堪地停在半空。
外婆叹了声气。
之前夏天热,在河边乘凉,曼真一猛子扎进水里,一口气游到视野绝顶,又游返来,见她还坐在岸边犹踌躇豫,忍不住嘲笑:遥遥,水里没鳄鱼!
时候到,盖棺。
车队将尸体送去殡仪馆,告别以后,便要送入火化。
门外响起脚步声。
已将近哭得休克的陈素月被丈夫抱在怀里,细瘦手指攥着衣衿,一声一声凄喊:“曼真……”
苏家灯火透明,灵堂里已有人守着。
那是幅艺术照,挂在曼真的寝室里,也是她生前最喜好的照片。以曼真的脾气,约莫也不但愿身后供人瞻仰的最后一面,是古板板滞的登记照。
他略微弓着腰,手肘撑着雕栏,嘴里衔着烟,目光落在岸下的河面上。
孟遥凝睇着照片,心中隐痛立时潮流一样漫上来。
孟遥冲了个澡,坐在椅上,呆坐着,也不晓得本身在看着哪儿,内心又在想些甚么。
“我出去一趟,”丁卓沉声说,“如果曼真同窗来了,费事你欢迎一下。”
孟遥没说话,手里一把韭菜,将近被她掐得七零八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