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至岸边不过半晌,我还没来得及纠结要不要跟沉新说刚才那朵此岸朱砂,先前那艘载着我们过河的陈旧竹筏就自黑暗中闲逛悠地驶来,停在了离我们一丈之远的处所。
“哎,来了!”我忙不迭应了一声,小步跑上前去。
这个混蛋!
“船家真是未卜先知,”看着那艘竹筏以及撑着长蒿的梢公,沉新就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,“我们站在这岸边不过半晌,船家就过来了,不知船家是从那里学来的这一手好本领?”
说来也怪,在百花当中,此岸花算不上多么都雅,但沉新手中的这一朵却分外都雅,不知是因为它又小色彩又深的原因,还是因为它在沉新的手上才显得特别都雅,嗯……
顷刻间,风云突变。
“――目中无人?”我接过了司命的话。
这到底是……沉新――沉新他没事吗?……
耳边嗡鸣一声,紧接着,就像是有一只小虫飞进我的耳朵、钻进我的脑袋在内里四周碰撞一样,搅得我头痛欲裂,只想就此昏畴昔,不消再接受这钻心的痛苦。
那梢公没说话,也没有动,竹筏在忘川中跟着水流微微地扭捏。
灰褐色的船舱木板鲜明映入我的视线,与此同时,我脑中传来一阵剧痛,让我面前一阵发昏,差点又晕了畴昔。我特长心拍了几下太阳穴,不但没好点,反而更难受了。
汩汩的流水声中,一声轻叹响起。
忘川缓缓流淌而过。
水从四周八方挤来,汇进我的四肢百骸,津润我的五脏六腑,自从我没了半个龙元以后,还从未有过如许舒畅的时候。
他冲我们大声喊道:“听碧,司命!你们两个还要在那边待到甚么时候?”
“酆都重地,本来不想闹大的,只是师兄也未免过分咄咄逼人了些,师弟我实在是迫不得已,还望师兄……包涵包涵――”
酆都霞景五彩斑斓的霞光倒映在沉新的眼中,与他的粲然笑容相映成辉,美得几近要成了一幅画,我愣愣地看着,气急废弛的话就这么烂在了肚子里。
刚才沉新手中消逝不见的此岸花竟不知何时簪在了我的发间,和我用来挽髻的璎珞连在了一起,璎珞缀着此岸花长软精密的花瓣,如同流苏普通垂在了发间,还真是如司命所说的那般,缀成了珠花。
那、阿谁家伙……真是……
“长生殿殿主瑶台玄女的神女哨,此哨一吹,闻者当即气入五脏六腑,神进各处灵台,虽不致命,却会头疼欲裂,如果再辅以魂追,则更是可令人生不如死,饶是天帝,也没法对抗此术。”一个如东风拂柳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,伴跟着空灵婉转的琴音,轻缓又降落,“公主可知,这神女哨我是如何借来的?”
“哟,”不待我有所疑问,他又看向正从三生台高低来的司命,“终究弄完了?该封印的都封印好了?”
琴音,碧波,另有那源源不竭的法力充盈之感,舒畅得我都不想睁眼了。
“你真是――”
“完了,他活力了。”见沉新分开,司命两手一摊,毫无可惜之情地笑了。
“说有也有,说没有也没有,但有一件事我是必定的,司命他熟谙苏晋,并且友情还不浅。另有一事――”
话没还说完,他就俄然侧过首对我粲然一笑。
我心下一紧,又立决计识到那是沉新的手,这才放下心来,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一阵哨音就破开暗中、劈开水流,锋利刺耳地响了起来。
――不对!这个琴声!
“看起来你仿佛挺幸灾乐祸的啊?”我抿嘴笑。
司命一笑:“你倒是甚么都清楚。”
一片黑暗中,有碧波缓缓淌过,我沉浸在这股温和暖和的水流当中,跟着它漂泊不定,只感觉身心一片镇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