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皇后深吸了一口气,从地上撑起来,深深地磕了一个头。“请陛下下旨!”
杨煜已不再是当年贤明神武的少年天子,凝木却还是当年那一张绝世无双的脸颊,肤如凝脂,眉黛烟缈。独一分歧的,便是她身上已经披上了紫红的宫纱,凤簪发鬓,额间也不再是当年一水花钿,而是被人点上了鲜红的朱砂。
“哦?妖女之事?朕倒是想问问,那妖女,指的是何人啊?”
又是一阵斗转星移。
“高公公,”名唤明德的人微微欠了欠身,“我在和陛下议论家国大事,几时又轮获得公公插嘴了?”
那人行了一礼,方道:“自文德皇后薨后,宫中无后,臣启奏陛下,选秀封后。”
“甚么狗屁运气!甚么命三运七,都是放屁!”
“宸妃娘娘操行甚笃,贤淑良德,臣觉得,宸妃娘娘可为后。”
“陛下错了。”皇后不卑不亢地回道,语气倒是果断非常。“臣妾一心只为陛下,只为这天下百姓。陛下如果嫌宫中完善美人,是臣妾的渎职,臣妾自当领罚。若陛下想要新人,臣妾立即就能给陛下找上一家世才学双全的貌美女人,陛下也无需为一介精怪沉湎。”
“看来陛下公然没有健忘先生的批命。”纪芷韫并不为杨煜的大怒所动,她微浅笑了一下,目光安静如水,缓缓道,“命者天定,运者人定;戊土丑月,火正印,比劫局。戌库得民,砥定天下,本帝王之命,建国君主。然原局有戌,戌库收两午火,甚烈,辰戌冲,暴而不治,国运将息!命三运七,帝王命,老祸运!若要抵运,当――”
宫灯里缓缓燃着烛火,灯芯啪地一声爆开。
“……”
“我如何会健忘呢?”凝木歪了歪头,有些不解,双眼水灵灵地眨了一眨。“我说过了,你的心就是我的心,你不会健忘,那我天然也就不会健忘了。”
“这个我懂。”凝木扬起一抹笑容,坐在椅上转了回身,发间的朱钗跟着她的行动微微摇摆。“可这有甚么意义吗?我见不着昨日的玉轮,可我能见着本日的玉轮啊,明天的我,天然也能见着明天的玉轮。有甚么……好哀痛的呢?”
“是啊……是线,牵着它没法飞得更高,也掣肘着它的行动……”
那人嘴角微微扬起,倒是再度恭敬地鞠了一躬。“陛下既然内心已经晓得,又何必问臣呢?”
“你――”
烛火幽幽,凝木眼也不眨地盯着杨煜提到她跟前的宣纸,蹙紧了眉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畴昔。
半晌,她带沉迷惑和遗憾摇了点头:“我……不熟谙。”
杨煜大步上前,紧紧扼住纪芷韫的脖颈,一贯通俗沉寂的眼中暴露好像暴风暴雨般的怒意:“开口,纪芷韫!我早就健忘那些东西了,早就忘了!”
“你!――”
杨煜收起了手中的宣纸,懒惰地靠在案几边上,拿起桌上一杯酒,对着那照不进殿堂月光的冷月遥遥举了一杯。“意义就是――”他轻描淡写地一笑,抬头饮下杯中酒。
杨煜稍稍眯起了眼,支着头看向那人。
杨煜眼底毫无笑意,可他的笑声却在殿中回荡了好久,直到大殿上的烛火垂垂暗下,直到那两小我的身影垂垂隐去,直到殿上又被照得灯火透明普通亮堂。
“好!你说得对!朕的心也就是你的心,朕不健忘,你也不会健忘……阿凝啊,碰到你,真是朕这平生中最不悔怨的事。哈哈哈哈……”
杨煜便微微扬了扬嘴角,忽地一手用力拍在扶手龙头之上,厉声喝道:“既然不敢妄言为何还信口雌黄!明德,你真当这朝堂之上是你随便胡乱辟谣之地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