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没想到,船上这捅破天的两人,竟然会如此随便地喝酒谈天。
叶蹭叔缓缓走来,道:“如你所愿,本日便有十余朱门弟子赶至。这场盛宴,越来越多的人囊括当中了。”
两人坐回到小桌边,吃着炒好的花生米,不过日子过得久了,又无密封的包装,有些不脆了,下酒倒是可行。红酒配花生,这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,是多么奇葩的搭配……
天南地北,还在星夜兼程,赶往潭州的理学儒生,做梦也想不到,李伯言布下的星罗大局,不在晦翁,而在于剑指天下儒学!
“十几人还不敷。”李伯言与之举杯,目光通俗地望向江上渔火。
朱熹坐在椅子上,已知无可制止这场学术辩论,只得闭目暗叹。
橘子洲头,李伯言饮着杯中红酒,仇巾眉此次未曾跟来,他在想着,这会儿,估计是在庄子上,逗弄着二狗吧。一想到那躺在大胸之上流哈喇子的二狗,李伯言便汗毛乍悚,摇了点头。
参军从文,救不了大宋!
……
暮色四合,岳麓书院的学子们挤在杉庵前,看着多出来的十几个士子名儒,这些可都是早已落第落第,走上过宦途的士子,在他们眼里,那都是偶像。大宋冗官题目严峻,那都是因为蒙荫而至,每三年停止的科试,还是仅仅几百人,能科举取上功名的,那都是人杰。
“叶正则?阿谁陈傅良的门生?他怎敢如此做呢?”
不是理学死,就是理学亡!
如果朱门理学全军淹没,那就真的是一场大难了……
未得毁灭,哪得重生?
他一小我倒了,理学之火尚存。
李伯谈笑道:“大音希声,大象无形。先生忘了?唯有真谛长存。”
“改革理学?”一些不知内幕的理学士子插话道,“先心机学早已大成,何来改革之说,此子莫不是韩侂胄派来的细作?”
……
一旁的辅广缓缓说道:“去岁赵相来岳麓,劝说晦翁改革理学,去伪存真,晦翁没有应允,赵相无果,便找了永嘉叶适。”
“伯言,此物嚼之喷香,真是从你那庄上种出来的?”
唯有新学,唯有新政,才可挽天倾!
这将是一场大难!
“赵相公?哪个赵相公?”
“为甚么?教员!莫非就任由他李伯言骑到我们头上?!这另有没有尊卑礼教了?既然要斗,我们便跟他们斗一斗!我就不信,凭我们朱门理学,还斗不过一个小小永嘉!”
“非也,直卿,此人当今乃是赵相公弟子。”
“他……赵相的弟子,又岂会让晦翁如此尴尬?”
杉庵以内灯火阑珊。庵中几株水杉随风摇摆,虫鸣声此起彼伏,暮春的时节,万物都在疯长着。
朱熹轻叹一声,说道:“他如果真是为了两千贯,当初就不会放我跟汉卿、安卿拜别,现在率商船五十艘而来,又岂会仅仅为了两千贯面钱?”
蔡元定眯缝着眼,缓缓道:“怕不是叶正则主导,而是阿谁李伯言。此子老朽也曾照过面,一张巧嘴,甚是短长。当初将理学贬得一文不值,老夫碍于赵相公的面子,并没多说甚么,没想到真的滋长歪风邪气了。”
“……”
辅广目光凝重地说道:“赵汝愚,子直公。”
“你还想牵涉多少人出去?光这十几人,就不是我们俩人能够对于的。”
李伯言吃了几粒发潮的炒花生,笑道:“不然何敢一夫当关?我还愁一时来太多人,岳麓的粮食不敷吃,想给他们送点吃食呢。”
李伯言心领神会地说道:“此役以后,双手奉上。”
“你真是不怕玩火自焚啊。”叶蹭叔说这话的时候,藏匿在黑夜中的脸庞上,透露着的,倒是镇静。这么多年了,当年岳麓的经历历历在目,张拭、朱熹、范伯崇,都是如何看不起他们永嘉学派,现在,一样是在这岳麓书院,朱门理学,却被他们的到来,搞得焦头烂额,二十年河东,二十年河西,莫欺少年穷,风水轮番转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