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劲放下铁壶,下颌上一圈扎里扎煞钢须,根根竖直,就像一张玄色的小簸箕。抬手抹去小簸箕上的酒迹,大声道:“都来了?哈哈,好好。”将酒壶朝世人面前一送,“来,每人先喝一口,良儿你先来。”说罢,也不消筷子,用手抓起几条腌竹笋,扔进嘴里,“嘎吱,嘎吱”大嚼起来。
世人进到宴客堂时,乐进正举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铁葫芦,嘴对嘴豪饮。彭良道:“寄父,好香的酒啊,让孩儿也尝尝吧。”
“六哥,小弟又不是只会冒死的莽夫,甚么叫一惯蛮冲硬干?你这是夸小弟呢还是损小弟呢?”王火满心不平。
“哎呀,少爷,疼,疼!”彭良又是一脚踢畴昔,丁锤手捂屁股,满地乱蹦。
世人惊奇,称呼一个冷冰冰的酒壶为老兄弟,这份豪情该有多深!厥后从彭良口中,世人才知,乐进使得一手好醉剑,每逢作战,必身先士卒,冲锋在前。乐进戏言,仇敌的头颅就是天下最甘旨的下酒菜。对敌时,左手拎一只巨大的铁酒壶,右手仗一把半尺宽,四尺半长巨剑。那酒壶就像一面盾牌,又像是一柄铁锤,共同上那把阔剑,壶挡剑砍,剑架壶砸,威风八面,当者披靡。曾有略通文采的甲士赋诗道:“仰首一口酒,抬手摘人头,威哉乐将军,神鬼也见愁。”因此人送外号“铁壶将军”。
本来,乐进天生神力,又嗜酒如命,便找匠人铸了一只半是实心的铁壶,重愈九十斤,普通人想要用这只酒壶喝酒,得双臂在底部托举,但仇九只手便可喝酒。更何况酒壶的大部分重量都在酒肚上,仇九着力处是壶颈,想要举起,所需使出的力量便不是九十斤了,必必要大出一倍以上,以是乐进才会感到吃惊。
“别,别!我说还不可吗?”王火从速将王水按回坐位上,“我们进城的时候,不是碰到个算卦的云先生吗?云先生说,那姓白的小子必有折脚之灾。大哥当时让我放了那小子时,他的脚还是好好的。我一想,这不可啊,那云先生好歹有赠谒之恩,总不能让人家的卦落空吧?可大哥既然已经发话了,小弟我也不便再脱手把他的脚打折呀。呵呵,以是小弟脑筋一转,就生了一计。小弟当时不是攥着白坯拿刀那只手吗?我便在他脉门上用力一扣,白坯就虚脱了,小弟放开他的手时,向下一抖,那把钢刀就插进了他的脚背。哈哈,那小子的脚折了,云先生的卦也就应验了。你们都说说,小弟我聪明不聪明?”
“哈哈,好说好说,走喽,回府!”
彭良见仇九豪杰了得,本身武功却很普通,不免生出自大心,虽是乘着酒性,张了几次嘴,却毕竟没有把结拜的意义说出来。正考虑着该不该提的时候,亲兵传令:“大将军请乐将军马上去大将军府面见大将军。”
仇九没答复范进,而是冲乐进一抱拳:“恭敬不如从命,那这们兄弟几个就叨扰将军和彭军侯了。”
乐进大手一挥,意态甚豪,道:“丁玎,给这对爷女雇乘肩舆,连同他们的菜一同打包送回府去。”看了眼仇九他们,“另有你们几个侠义小兄弟,一同回府喝酒去!”
待传令兵退下,范进道:“大将军来请乐将军,很能够是为了白丕一事,乐将军最好先想好应对之辞。”
仇九点点头,深觉得然,单手接过彭良递过来的酒壶,没想到那酒葫芦动手极沉,一个冷不防,好悬就脱手摔到地上。幸亏仇九臂力惊人,手上一紧,已稳稳攥住,单手握着铁葫芦的细脖子,扬起铁壶的大肚子,也嘴对嘴喝了一口。乐进见状,脸上不动声色,嚼腌菜的“嘎吱”声却停了下来,对仇九的蛮力悄悄心惊。
五兄弟是无可无不成,想着将军府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,情愿留下来的成分倒还多出几分,但大哥和三哥既然如此说,却也不能再表示甚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