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十位结拜弟兄中,令将军排行第五,军中另有一名结拜兄弟,就是驻漠北汉军最高长官,大将军裴泓。令将军与裴大将军渊源颇深,私底下还得称裴泓一声四哥。但这位夙来恭谦谦逊、军功赫赫的四哥,在升为大将军后,俄然脾气大变。脸上始终一无神采,阴沉沉的,就像一张死人脸。说话也极少,偶尔开口,也是拿腔拿调,官味实足。也就是从当时起,裴泓将兄弟们之间的交谊忘得干清干净,倒像是陌路人,一年到头躲着兄弟们。
“熊个姥姥的,蛮娃子几时变得鬼精了?”令将军暗骂一句,不再想这件令人头痛的事,专候七弟的到来。
来人瘦高身形,将手套和毡帽取下,交给一边躬身而立的亲兵,暴露长条形的一张瘦脸,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神采,仿佛连赤色都未有一丝,倒像是一张死人脸,让人一见,遍体生寒。来人恰是驻漠北汉军最高统帅,大将军裴泓。
景培听五哥说的悲伤,急道:“哥哥何出此言,想当年你我兄弟十人结义之时,曾言共死。如此存亡飘零,十仅遗三,五哥再说如许的话,实在让七弟好生难过。”
“五弟可好些了?”待令北重新躺好,裴泓出言相询。
令北苦笑一声:“熊个姥姥的,这点伤算得了甚么!五哥死不了,七弟请坐。”
亲兵“诺”一声,摘下悬于帐内的长枪,掀帘出了营帐。
裴泓站了起来:“五弟,七弟,四哥军务繁忙,不能久坐。你们渐渐想想,看四哥说的是否在理。五弟这几日好好将养,别再去应卯了。”说着合手向二人团团一辑,穿戴好御寒的手套,帽子,独自拜别。
只听裴泓接着说到:“漠北战事诡异的很哪,只怕此次匈奴人所图甚大,不是我们现在的兵马能够对付得了的。四哥已上书朝廷,细陈匈奴人的各种异动。传闻圣上已着刘戈大将军领兵十万,赶赴漠北。到时候两兵合一,不免会生龃龉,届时还得仰仗二位兄弟从旁互助四哥。”
令北慨然道:“四哥,兄弟免得。你我兄弟,存亡相托,休说这一点皮肉伤,四哥就是要兄弟的命,小弟也会甘心奉上。”
令将军生得五大三粗,面上线条粗旷,满脸皆是黑黝黝的钢须。脾气一如其边幅,本性卤莽朴重,心中所想,只要上阵杀敌,除此再不做它虑。但比来产生的一些事,让最不喜好胡乱猜忌的令将军都满腹疑窦,就想唤七弟过来吐一吐胸中块垒。
令北自嘲道:“不消,都怪哥哥这名字不好,令北,令北,哥哥我客死北地,毕生不得南归,这都是天必定的。熊个姥姥的,兵马之人,马革裹尸,也没甚么大不了的。五哥就是不肯身后还在这苦寒之地做一个孤魂野鬼。七弟南归之时,可别忘了把哥哥的尸骨也一同带上,哈哈。”
令、景二人相顾惊诧,看着面无神采的裴泓,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总感觉四哥身为大将军,一举一动关乎社稷安危,立点未免太低了些。
景培把凳子推到裴泓的屁股上面,道:“四哥,坐下说话。”又去拿了条凳子,在一旁坐了下来。
令北一句话,勾起了景培的心机,不由又想起了当年之事。想当年,军中十兄弟,除大哥张世卿外,就数四哥裴泓威望最高,也最能服众。厥后,大将军张达、大哥张世卿遭人栽脏谗谄时,若不是四哥以不能坐实张家罪名,害大哥性命为由,一力反对的话,众兄弟早就反了。当时,四哥安排九弟、十弟赴京探听张家一案环境,传闻九弟和十弟厥后劫了囚车,救了大哥,自打那今后,三人今后就都失落了。
足足有五息工夫,除了帐外猎猎风声,大帐内的三小我谁都没有说话。
正自思虑不已,毡帘一掀,景培携着一身寒气躬身而入,抢步来到榻前,将手悄悄放在令北肩头:“五哥,可好些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