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我入迷不说话,他问:“想甚么呢?想到去那里了?”
“忘了他!明音,忘了他!”他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,狠狠地说。
他不屑地撇撇嘴:“我感觉萧衍阿谁老头子但是一点都不驰念洛阳。”
混着他身上的汗味,和阿末香的气味。
我想,或许是时候该回长安了。
唯有那双颀长的丹凤眼,还固执地清澈着,不显疲态。
他笑嘻嘻地取下我的手,悄悄抚着我的额头,说话的语气既爱又怜:“你我结婚至今,我一向事件缠身,都没好好伴随过你。克日朝中表里都无甚大事,我总算偶然候能够陪你四周去逛逛。你想去那里?”
“宇文泰……”甫一见到他的模样,便忍不住哽咽。
却有一滴泪,自眼角滑落了。
他事事全面,甚么都为我想得殷勤。
宇文泰接过帖子翻开扫了一眼,合上嘲笑道:“他倒动静通达。连我们住在这里都探听得一清二楚。”
他上前一步,低着头看我。那双狭长的凤目中溢满了和顺。他抬起手指抚着我的嘴唇,轻声说:“不远千里差人送来那么一囊,是要我尝甚么滋味?”
我蓦地潸然。
那石窟两丈见方,一丈见高,内有几尊姿势各别的佛像。主佛是卢舍那佛。那佛像站立莲台,身披璎珞,头戴宝冠,作俯视态,嘴角微翘,垂目浅笑,睿智而慈悲。
光阴无情。沧桑了。
我回到妙胜院之时,恰是落日斜照。昔日婢女主子们来回走动繁忙的天井现在空无一人,只要金色的余晖铺陈一地。红霞晚照中起了一丝风,吹得我手臂间的帔子随风飘飞。我走出来,见到他站在东配房外的那排葡萄架下,负着双手,抬头看着那架子上挂着的一串一串紫玄色的葡萄。落日照在他的脸上身上,赤红一片。他不动,像一尊寂静无言的雕像。
浑身有力,发髻狼藉,钗环尽落。我贴着他沁着汗水的身材,伸脱手臂紧紧抱住他,俄然感到无助得内心发紧——
开端盖着一方鲜红的私章。“独孤信白书”。
他缓缓低下仰着的头,转过来看我。他的窄窄的脸浸在落日的光里,金红一片。
大统三年。我嫁给他三年了。
另有葡萄架闲逛的声音,夏虫的声音,松涛的声音。夜的喘气声如游丝般在耳边飘零,如有若无。
头上云翳滑过,蒙住高悬明月,此处是永久的黑夜。松涛的轻吟,葡萄的芳香。他的手像带着魔咒,在滑过的每一寸皮肤上扑灭熊熊烈火。
话未出口,他将我推在葡萄架上,一口吃紧叼住我的嘴唇。
我抱着他:“我有些驰念洛阳了。”
“你还要我归去么?”
我们起家后不久,有侍向来报:“新上任秦州刺史得知丞相也在秦州,聘请丞相和夫人早晨去府上赏光家宴。”说着,递上一个帖子。
我点点头。
“你……别那样看我……”我低下头紧咬住唇,泫然欲泣。
另一个侍卫从山下仓促而来,说:“夫人,丞相来了。现在已经到了妙胜院了。”
我哑着声音应了一声。仍旧困乏,半闭着眼,把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。内心莫名的一阵结壮。
我走到他面前。他还是负着双手,看着我,半天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