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玉桃,玉桃,玉桃!你呀,今后少跟玉桃近乎。那丫头一天到晚想着攀高枝儿……别跟着学坏了!”珍珠白了她一眼,她和果儿在一起,有点像姐姐,又有点像娘,总管着果儿。
她一时哽咽起来,温热的眼泪恍惚了眼睛。
是夜,一轮满月挂在天上,清辉散满院落,一时夜凉如水。
他身上的月红色衣袍,本是质地上乘,做工精美,现在却被酒菜污成五颜六色,脏乱不堪。地上东倒西歪,滚着一地酒坛,酒水咕咕流淌了一地,漫过空中上三五成堆的碎瓷片。
果儿抬高了声音,灵越竖起耳朵,听到风中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:“柳姨娘仿佛有了……前几日还害喜来着……玉桃深思着,莫不是进门前就有了!”
“晓得了,珍珠大总管!”果儿嘟嘟囔囔,拿起一个香囊,打量了半天,“真是精美!又是给公子做的啊?你为公子做的香囊,怕是十年也用不完吧……”
果儿的两眼还在放光,珍珠抿嘴一笑,“如何着,你是被那簪子晃迷了眼睛?跟狼似的,一向闪着绿光!”
她盯着花儿看了半晌,几次想着果儿的那句话:
沈府为沈庭兰停止了一场昌大的葬礼,因是幼年非命,特地请来了灵山寺的高僧超度亡魂,一时府内和尚进收支出,整天木鱼声声,梵唱不竭,卷烟袅袅,足足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方才美满。
“吟得好……哈哈哈。想不到你也会吟诗!”他笑了起来,又像是在哭泣。又摸来一只酒坛,直接倒入口中。
果儿嘟起小嘴,从怀中取出来银袋子来,摇起来叮当作响,“呐,你我都是一等丫头,月银不过二两,寸心也是二两,灵越才一两,余下的五六个杂使小丫头,加起来也不过三两。这一袋银子看起来沉甸甸的,做不过十两银子,还不如玉桃头上的一支簪子呢……”
“传闻,老爷非常宠嬖柳姨娘呢!仿佛……”她俄然脸上一红,暴露内疚之色,朝灵越瞥了一眼。灵越一边浇花一边在偷听,见她目光扫来,假装浑然不在乎的模样持续干活。
“她必然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吧?”灵越看着他笑声中迸发的泪珠,轻叹一声,幽幽地说。
她痴痴地往着星空,心想,父亲是不是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明星呢?那一闪一闪的,但是他谛视本身的目光?
“兰陵美酒郁金香,玉碗盛来虎魄光。但使仆人能醉客,身在他处亦故里。”灵越低吟罢,举起碗来轻尝了一口,沈府的酒天然是美酒,入口清冽,绵长醇厚。
沈万山和白玉凤痛失爱子哀思欲绝,不吝重金赏格凶案线索,一时候不但泸州城中尽说此案,因迟迟抓不到凶手,沈府里各个角落里更是窃保私语,暗潮涌动,民气惶惑,这座华丽繁华的府第一时覆盖在乌云当中。
珍珠顿时显出羞赧之色,一把抢过香囊,“偏是你话多!”果儿看着她,朝她挤眉弄眼。
灵越见他已然醉了八九分,淡然笑道:“灵越不但会吟诗,还会解诗。”
“她之前不过是个专门服侍猫的丫头,战战兢兢就怕出错,别说夫人有甚么厚赏了,现在到了丽华苑当差,阿谁柳姨娘竟是个非常风雅的人儿,隔三差五地赏东西,可不是交了好运?”
那队流萤忽闪忽闪,飞到东又飞到西,不知不觉间灵越跟着出了院门,超出花间草地,到了一处凉亭。那凉亭之下种有两棵高大的枇杷树,枝叶直冲天涯,遮天盖日的枝叶,几近覆满了全部凉亭,灵越站在亭下,只看到灯笼当中透出的恍惚之光,看不清亭内的景象。
珍珠的左眼一跳,“你说谁?”
灵越浇完了花,将水壶放好。廊下的花圃里,栀子花的叶子绿得发亮,正值花期,有的枝头打起一颗一颗绿萼,有的却已经顶开了花,玉红色的花朵,星星点点装点在枝叶间。怡人的暗香溢满了天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