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队流萤早已飞到林间枝头,消逝得无影无踪,她叹口气,正要回身拜别,俄然听到一个醇厚的声音吟道:“……蛾儿雪柳黄金缕,笑意盈盈暗香去,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地回顾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”
“你这小蹄子,我还觉得你身怀巨资,被人打劫了呢!”珍珠忍不住打趣她。
“还真是被晃到了!那丫头一副蜜斯的气度,穿金戴银的,一向在我面前晃啊晃呢!”果儿有气有力地说。
果儿红着脸,非常委曲道:“这个我可没探听,那不是玉桃本身说漏了嘴……”
他凝睇着灵越脸上微微羞窘的神情, 不知不觉心底泛动起波纹。“你说的话倒也不无事理……我早就推测,三弟举止孟浪,迟早会惹出祸端,想不到竟是本身命丧鬼域。”
灵越感觉那声音有几分耳熟,便穿过阴暗花丛,拾阶而上。凉亭檐下挂着四盏小灯笼,昏黄胧的灯光,明不过月色,疏疏朗朗地照在亭中,雕栏上歪着一个年青的公子,身形有几分熟谙,灵越靠近细心一看,本来是他。
她一时哽咽起来,温热的眼泪恍惚了眼睛。
“辛弃疾的青玉案本就是怀人之作……能让二公子如此伤怀不已的,天然是个特别的女子。”灵越目光明灭。
果儿的两眼还在放光,珍珠抿嘴一笑,“如何着,你是被那簪子晃迷了眼睛?跟狼似的,一向闪着绿光!”
七宝斋是泸州城里的大字号,卖的都是上等货品,代价不菲。珍珠和灵越相互看了一眼,微有惊奇。
沈家富可敌国,在泸州职位举足轻重,三公子沈庭兰的死,有如地动普通,在泸州一时传得大家尽知。
那人吟完,俄然狂笑几声,接着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似是杯盏跌地。那人充耳不闻不普通,复又重新吟起来:“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,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蛾儿雪柳黄金缕……”吟完一遍又吟一遍,反几次复,想是醉意甚浓。
是夜,一轮满月挂在天上,清辉散满院落,一时夜凉如水。
“那还用说,我天然旁敲侧击地扣问了一番,不然如何会现在返来?她现在交了好运了!”果儿抬高了声音。
“晓得了,珍珠大总管!”果儿嘟嘟囔囔,拿起一个香囊,打量了半天,“真是精美!又是给公子做的啊?你为公子做的香囊,怕是十年也用不完吧……”
她痴痴地往着星空,心想,父亲是不是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明星呢?那一闪一闪的,但是他谛视本身的目光?
“吟得好……哈哈哈。想不到你也会吟诗!”他笑了起来,又像是在哭泣。又摸来一只酒坛,直接倒入口中。
“她必然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吧?”灵越看着他笑声中迸发的泪珠,轻叹一声,幽幽地说。
“玉桃,真是个好运的丫环呀!”
他东倒西歪地站起来,替灵越斟酒。杯子已然碎完了,他抓来一只碧色的瓷碗,替她满上一碗,不由分辩递给她:“来,喝酒!”
“玉桃,玉桃,玉桃!你呀,今后少跟玉桃近乎。那丫头一天到晚想着攀高枝儿……别跟着学坏了!”珍珠白了她一眼,她和果儿在一起,有点像姐姐,又有点像娘,总管着果儿。
“哦? 你会解诗? 那你解解看!”沈庭芝大笑起来。
那队流萤忽闪忽闪,飞到东又飞到西,不知不觉间灵越跟着出了院门,超出花间草地,到了一处凉亭。那凉亭之下种有两棵高大的枇杷树,枝叶直冲天涯,遮天盖日的枝叶,几近覆满了全部凉亭,灵越站在亭下,只看到灯笼当中透出的恍惚之光,看不清亭内的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