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声诘责，显见痛彻心扉。他挥动着双臂，不觉痴狂起来，俄然咚的一声闷响，瘫软在地上，抱着石凳，不到半晌呼呼睡。
有那么一刹时，她想起了父亲，仿佛又回到了幼年，做错了事，被叫到书房，等候父亲发落的时候可不就是如许忐忑的表情？
寸心的脸红得像个辣椒，半天嘟囔着说，“公子不急着不立室，我急甚么……”
“那是当然……”寸心脱口而出，又仓猝掩口，“天快黑了，她长啥样，我没重视哈，没重视。”
灵越感喟一声，正要叫人来，俄然园中小径灯光闪闪，脚步纷至沓来。垂垂瞥见两排灯笼分花拂柳，本来是白夫人带着丫环们仓促而来。
敞亮的月光穿过琵琶树叶的间隙，洒下一地细碎的光斑，偶尔有风骤起，光影浮动腾跃，落在他的脸上，说不出的恍忽。
灵越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，“回夫人，小人刚才路过亭子，见二公子单独一人在亭中喝酒，仿佛喝多了，放心不下，以是来看看。不巧刚一上来，夫人就来了……”
白夫人骂道：“都是一群没用的废料！”说罢走下台阶来，见到亭中杯碟俱碎，酒水漫流，不觉一怔，俄然额上青筋暴现，飞起一脚将一只空酒坛，踢得老远，兀自转个不断。
她咬着嘴唇，抑住心中的热流，带着恍忽的浅笑，绕过了屏风。
“老爷何尝不想公子开枝散叶呢？ 只是我们公子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，他不肯结婚，竟连老爷也威胁不得――逼得急了，公子便躲到灵山寺中清修个一年半载。如此三番，老爷也没辙，也只好听之任之了。只是可惜了……”寸心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，看了一眼珍珠，仓猝说，“我们都在这里，怕是不当，我去看看公子是否安息了……”
沈庭玉正坐在圆桌灯下，果儿用帕子悄悄为他拭去嘴角的药汁。
果儿的声声响起，“先前我去厨房，路过蒹葭池，看到假山后暴露寸心半个头，我正要叫他呢，再一看本来和一个标致的丫头窃保私语的，等会返来了审审他。”
灵越望着木台上腾跃的一缕月色，淡淡的哀伤满盈开来，口中竟是涩然，“老爷能听之任之么？”
“想是迩来府里事情桩桩件件突如其来，二公子压力太大，不免借酒消愁……夫人不必多虑。”灵越审词度句。
“返来了，如何又不出去？”沈庭玉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，降落而清楚，另有一丝不经意间透露的担忧。
寸心瘦长的脸上一颤抖， “看你这不怀美意的模样，准没功德。”说罢一猫身筹办回房。
寸心脸红了起来，妆模作样，“甚么丫头……这府里那么多丫头，我那里晓得你说的哪个？”
珍珠用扇子一点寸心的额头，“本来是我的不是，竟然健忘寸心现在长大成人了，看来我得找个机遇跟公子说说，替你筹措一个媳妇儿了！”
是多年前，漫天闪动的星光下，欣喜地从他掌中接过白玉小猴，听不清他哀痛告别的孩子。
寸心看了她一眼，叹了一口气，“我们公子十八岁那年，前来提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，公子一概不拒之门外。老爷急了，问他可有中意的女人，这泸州城里的女子，都可觉得他聘来，公子却说本身一个病秧子，也不晓得能活几年，不能祸害了人家的好女儿……”
她忍不住猎奇地问，“公子早已成年，莫非没有媒婆上门来提亲吗？”
灵越心想，说来也是，沈庭玉现在也有二十二岁了，与她的哥哥云随风同龄，足足比她年长八岁。她哥哥早就为她添了侄儿侄女了，他还是形单影只。以沈府的财力，就算他体弱多病，也不愁娶不到好女儿为妻房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