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日就是十五了！”他凝睇着明月，“想来我已经有十年未曾看过如许的玉轮了。”
回到胧月居，路小山住的配房仍然灯光点点。
不待她再次将他从门框推开，他轻巧地一闪，跃到游廊上，哈哈大笑着走开了。
他看了看四周，忽而低声浅笑，“千万别让我娘听到‘老’字，她会不欢畅的。”
他的声音降落醇厚，不是路小山，还能是谁？
一句话却震惊了他的旧梦，他望着她清丽的侧影，可不与那人有几分类似？
灵越脸上已然出现淡淡的红晕，手中的琉璃盏，在月光映照下， 闪动不定，透着宝石般的光彩。
灵越能设想他脸上带着甚么样的神情――――必然是带着讽刺的，让她没出处心慌意乱的神情。
这环球无双的公子朝她浅笑举杯，她回眸而笑，清风明月当中，醉白云的香气四溢，一时心神俱醉。
灵越哼了一声，将他一把推开，走进房间。房间里本来留有一盏小小的灯火，将明欲灭。她找到烛台，又燃起几根蜡烛来，顿时敞亮的烛光照得一室影影绰绰。
彼时他们身在山顶的飞云亭上，居高临下，将脚下美景尽收眼底。侍女穿越如云，奉上新奇的生果和好菜。路小山心心念念的醉白云，现在盛满了高大的琉璃盏，闪烁着虎魄色的光芒，芳香诱人。
灵越瞪了他一眼，“总之我不管你甚么目标，来做甚么，我是来给庄公子治病的，配好了药方，我就会走。在此期间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“一时粗心了……”他淡然浅笑，酒入愁肠，并未化作相思泪，仅在白玉普通的脸上，显出浅浅的酡红。
“妙兄……”灵越似丢失在他的眸光当中，语气当中有着别样的和顺，“这十年来，你未曾回过山庄吗？”
莫非他还没睡？ 明显都醉成那样了。
庄公子悄悄击掌，下一刻称心就像鬼一样就呈现在面前。
“你必然很奇特，我的母亲为何对我如此疏离吧。”他苦笑着，猜出了她的迷惑。
她看着庄妙融，如同看着多年前的本身，不知不觉眼里尽是和顺和顾恤。
庄公子轻展折扇，望着天涯的玉轮，“我十五岁就分开了山庄，当日少年气盛，发誓要在江湖闯荡出一番花样。”
“好，我不是为了醉白云而来，是为你而来。”他摸了一下鼻子，毫不在乎地笑道。一看，就晓得不是实话。
灵越苦笑，其中滋味她如何不晓得？从她记事起，母亲也是这般曾经那么淡然。她冒死想靠近母亲，奉迎母亲，却未曾走近她半步。
暮色垂垂暗沉，天空显出一片幽蓝，玉轮已经升起，将圆未圆，是那么大，那么近，仿佛就吊挂在他的面前，触手可及。金黄色的流辉映照在他的衣服，将他的身影勾画得飘忽不定。
几进的精美院落，半在山上，半在水上。山上凤凰花开如浓云，水中碧荷亭亭似玉盖。
这个侍从的技艺真是变幻莫测。
路小山已然半醉了，斜倚在雕栏上，以筷击节，悠然唱道：“人生对劲须尽欢，莫使金樽空对月……”
“送他回房间。”庄公子轻声叮咛。
“你和庄公子仿佛相谈甚欢啊！”他靠着门框并不出去，房间溢出的烛光照在他表面清楚的脸上，远远能瞥见他乌黑的牙齿仿佛闪现了一下。
“江天一色无纤尘，皎皎空中孤月轮。江干何人初见月？江月何年初照人？人生代代无穷已，江月年年望类似。”她低声吟诵，长长的睫毛之上似凝着月光，“我小时候最喜好此诗，以为意境之美，横绝全唐，现在读来，发明此诗实则苦楚非常。”
“玄机公子，不过是好话罢了。”他莞尔一笑，望着天上的明月，“不如归去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