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热的眼泪滚落下灵越的脸颊,她强忍着,含着浅笑,望着云夫人,“十余年恩典,岂是说断就能断的?那孩子自是晓得夫人乃是在气头之上,现在晓得夫报酬她日夜悬心,并非不闻不问,自会感念夫人。只愿夫人解高兴结,贵体安康,他日有缘,自会重聚……”
她心中块垒已消,只觉神清气爽,一扫烦闷之色,正要叫随风前来,灵越忙止住了她,“娘,待到回京之日再相认吧。”
房中一股浓浓的药味,一个声音俄然突入耳鼓:“刘大夫,你来了!你快来瞧瞧,我娘昨夜咳了半宿,老是做恶梦。那安神的药,吃了也老是不见效啊……”
“有人相伴,娘不必担忧,也不消劳烦哥哥了。”她和顺一笑,眉宇之间却透暴露一丝刚毅和勇敢。
她的叮咛声声,一向顺着风飘了很远。
云夫人的目光射了过来,她缓缓坐起家体,打量着灵越。
灵越到了前堂,不由得顿住了脚步。刘大夫一边喝茶,一边赏识堂上的书画。哥哥云随风在堂下却被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团团围住,本来是她的侄子致中和侄女致柔。走的时候不过三岁如许,现在已到哥哥的胸口。
“你长得真像我的一个女儿……”
窗外的云朵卷舒,阴晴不定的流影在灵越的脚边闪动。她盯着忽明忽暗的影子,健忘了呼吸。
致柔立时辩驳,“爹,你听听哥哥说的甚么混账话?我是女子,那娘是不是女子?奶奶是不是女子?莫非娘和奶奶都难养了不成?往大了说,当今皇后和皇太后是不是女子,是不是也难养?竟将长辈与小人同列,难道不孝不忠,非常混账?”
绣珠将帘帐略略挽起,暴露老夫人肥胖的手腕,搁在金丝枕上,令刘先生评脉。
云夫人不明以是,但见她神采凝重,点了点头。“既然如此,早去早回,记得回京捎个信儿。”她依依不舍地将灵越送到门口,“出门在外,凡事多加谨慎。”
父亲的死,窜改了灵越的运气,又何尝没有窜改她?
父亲……灵越心中一阵绞痛,她低下头去,不让眼中的水雾凝固成珠。
刘大夫忙笑道:“这是新收的小徒,没见过世面,惊扰了夫人,还不给老夫人赔罪?”
云夫人未免惊奇:“你找到你的亲娘?”
刘大夫开了药方,又叮嘱了几句,不过是多走动一下,不成沉闷郁结在胸的话。
云夫人缓缓地摇点头,“我说的是,是另一个女儿。”
灵越心头一跳,抬开端来,正碰上她的眼眸,不测的温暖。
她将声音压得又粗又低,世人只道是个年青的后生,不觉得然。只是她却感到云夫人的眸光时不时扫来,令她如同锋芒在背。
“娘,我不怪你。只是眼下,我另有要事要办,现在不能留下……”如果留下,只怕还会给家人带来祸端。
“绣珠,将帐子都挽起来吧。”一个怠倦衰弱的声音从帘帐当中传来,“行姑息木之人,也不顾及这么多了。”
云夫人一向凝睇着她,没有说话,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,幽幽地说,
“老爷被贼人所害,我不怪贼人,却指责她,怪她给我们云家带来了灾害……我当时肝火攻心,竟将她赶出门,任其自生自灭。”
云夫人很久才安静下来,打量着灵越,“我方才听到你的声音,还觉得是本身在做梦。再见到你的模样,你即使换了男装,涂黑了神采,我还是立即就认出了你。你长高了很多,出落得更加斑斓动听,跟我想的一模一样。这两年来,你去了那里?如何会晓得到这里来?”
“你既然返来了,就在家住下吧。”云夫人抱紧了灵越,好像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,“娘对不起你,只想余生好好弥补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