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夫人吃了一惊，“你要走？要去哪儿？”
刘大夫暗叫不好，只得硬着头皮婉拒，“小徒恶劣，恐怕冲撞了夫人……”
云夫人看在眼里，只感觉畴前奸刁率性的小女人已经长大成人，长成了一个独立英勇又有主意的女子。这个女子令她感到陌生，却油然滋长出一种高傲。
“老爷被贼人所害，我不怪贼人，却指责她，怪她给我们云家带来了灾害……我当时肝火攻心，竟将她赶出门，任其自生自灭。”
这双眼眸曾经在深夜的恶梦当中逼问着灵越，令她夜不能寐。现在，夏季的阳光透过西窗，在地上投上一层光影，落在灵越的身上。她听到本身心中的声音，这个声音在低低地问：灵越，床上的这个女人，你曾经尽力靠近，十五年当中，她未曾真正地将你当作本身的女儿，那么绝情地将你赶走，令你流落江湖，现在她疾病缠身，你是否称心？
云夫人一向凝睇着她，没有说话，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，幽幽地说，
云夫人未免惊奇：“你找到你的亲娘？”
“你既然返来了，就在家住下吧。”云夫人抱紧了灵越，好像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，“娘对不起你，只想余生好好弥补你。”
父亲的死，窜改了灵越的运气，又何尝没有窜改她？
云夫人很久才安静下来，打量着灵越，“我方才听到你的声音，还觉得是本身在做梦。再见到你的模样，你即使换了男装，涂黑了神采，我还是立即就认出了你。你长高了很多，出落得更加斑斓动听，跟我想的一模一样。这两年来，你去了那里？如何会晓得到这里来？”
“娘啊……娘……”多少酸楚，多少委曲，又有多少痛苦，尽在这一声声的呼喊当中，化为流淌的热泪。
房中一股浓浓的药味，一个声音俄然突入耳鼓：“刘大夫，你来了！你快来瞧瞧，我娘昨夜咳了半宿，老是做恶梦。那安神的药，吃了也老是不见效啊……”
湿热的眼泪滚落下灵越的脸颊，她强忍着，含着浅笑，望着云夫人，“十余年恩典，岂是说断就能断的？那孩子自是晓得夫人乃是在气头之上，现在晓得夫报酬她日夜悬心，并非不闻不问，自会感念夫人。只愿夫人解高兴结，贵体安康，他日有缘，自会重聚……”
云夫人泪流满面，从床榻之上坐起，颤巍巍抓住灵越的手，“你说的都是真的？未曾痛恨于我？”
云夫人望着空中的一处虚无，又似望着某一小我，“我的这个女儿，生下来运气多舛，及至长成，多智近乎妖，老爷爱之如珍宝，我却视她如祸害。”
一个柔嫩的身躯俄然依进了她的度量，“我只痛恨过你，为甚么从不肯让我叫你一声娘……你晓得从小到大，我多想叫你娘吗？”
“出京可有人相伴？可要你哥哥派人护送你去？”
云夫人缓缓地摇点头，“我说的是，是另一个女儿。”
刘大夫忙笑道：“这是新收的小徒，没见过世面，惊扰了夫人，还不给老夫人赔罪？”
刘大夫开了药方，又叮嘱了几句，不过是多走动一下，不成沉闷郁结在胸的话。
自从云老爷归天以后，云夫人一病不起，脾气不定，一子一女却极孝敬，不敢拂逆其意。下人们也不敢多话。她现在留下灵越叙话，世人虽觉奇特，都未几问，一时各自去了，房中只剩下灵越和云夫人，两人沉默相对。
“娘，我不怪你。只是眼下，我另有要事要办，现在不能留下……”如果留下，只怕还会给家人带来祸端。
“不……”她轻声地答复，不知不觉收回的声音，顿时引来世人的重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