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男人蹙着眉,寂静了半晌,问道,“这是我师姐教你的?”
俞莺巧抱拳称过谢,也没急着开口。只是静等那落子的声响缓下,方才开了口,道:“打搅公子雅兴,鄙人安远镖局……”
“这位便是四公子了,女人可上前说话,我等先行辞职了。”带路的女子说罢,含笑福了福身子,双双拜别。
“不烦。”他勾着唇角悄悄笑着,取出螺黛,又拿了一支点眉小笔蘸上,道,“可别动,不然弄花了脸。”
俞莺巧抱拳,道:“鄙人明白。”
“是令师姐,殷怡晴女人。”俞莺巧诚笃答复。
男人轻叹一声,勾了些许笑意,松松抱拳,道:“鄙人肖让,表字近之,号为‘墨轩居士’。”
“很好。清算东西吧,再不出发只怕赶不上琴集。”肖让说着,指了指一边的衣柜,“你把衣裳取出来装箱吧。”
照理说这梅谷散人豹隐已久,早该被世人忘记才是,为何梅谷还能有如此名誉?――这便要说到散人的七位弟子了。这些弟子皆得散人真传,学成以后便在江湖上走动,留下很多行侠仗义、救死扶伤的善举,其间更掺杂了些精怪狐媚的怪谈,在坊间传播甚广。日子一长,梅谷的名号渐响,入谷寻访的人也渐多。梅谷并不拒客,来访之人凡是见过散人的,皆被其卓然风采佩服,出谷以后更是夸的神乎其神。就如许,这小小山谷仿佛沾了仙气,更加世人神驰。
目睹他翻开匣子,暴露一堆脂粉,俞莺巧略有些心慌。她考虑着开口道:“这……这不敢劳烦公子。”
当今江湖,武运昌隆,大小门派不下千百,各家武学皆有所长,真可谓百家争鸣。要说最强的门派是哪一个,只怕无人能答。但要说最令人神驰的门派,却能得众口一词――梅谷。
她冷静穿罢,只觉身子一轻,行动之间都透了风,微微有些不结壮。她正想找面镜子看看,却听脚步声近,那男人隔着屏风,问了一句:“可好了?”
俞莺巧点头,当真地尊了一声:“居士。”
“总算来了。”男人开口,语带轻叹。
俞莺巧双手接过书册,略略翻了翻,却见里头条目一一,从服饰打扮到器皿器具,乃至熏香饮食都细细列明。乍一看,当真密密麻麻,让民气怯。但俞莺巧还是平和,道:“公子放心,既然接镖,定不负所托。”俞莺巧应过,又想起甚么,道,“鄙人安远镖局俞莺巧,一时仓猝,还未就教公子姓名。”
弈棋之人闻言,拂袖起家,不等俞莺巧报上姓名,他身形一晃,已然站在她的面前。
回绝的话尚来不及出口,笔尖轻柔,已落在她的眉梢。她只好僵着身子,不敢转动半分。面前的男人,神情中全无邪念,清澈双目只专注在笔尖。好似他面前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女人,而只是一副待上色的仕女图。
俞莺巧有些不安闲,却还是点了点头。待那男人走后,她细细看动手里的衣物:杏色衣衫并霜色裙裾,红色丝绦,系青玉,缀珊瑚小珠。她略略有些摆荡,长年江湖行走,她衣衫多是暗色,这般柔滑素净的衣衫,与她当真合适?
俞莺巧点点头,举步上前,翻开了那高及屋顶、宽有一丈的大衣柜,里头隔了高低三层,上衣、下裳、配饰,一一分类,更按色彩之别齐齐摆放。俞莺巧被面前所见震惊住了,好一会儿才踌躇着伸手取衣裳。
两人沿着溪水走了半刻工夫,就见一处高雅院落。溪水潺潺,引出院中做了小潭。一片青竹翠茂,掩着屋舍。走进院里,便见那小潭边种着一片菖蒲,长叶碧绿,矗立如剑。潭中数条锦鲤悠游,分外活泼。
她正踌躇着要不要先赔个不是,那男人见她要说话,又打断道:“不必多言,你跟我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