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中一沉,暗道不妙。
天子面上掠过一抹难堪之色,倒是符皇后还是容色如常。
他转向天子道:“大雍历代天子均以孝治国,我这外甥女儿要尽孝于母,怕是不能送她入宫了!还请陛下包涵。”
当时,我们这些小后代因长辈们聚在一起,不太小小顽童,却也学大人装模作样地斟茶喝茶,操琴弄棋。
是卫恒,拍案而起,直言辩驳的那小我,竟然是卫恒!
“既然舅母抱恙在身,恐吾与陛下俄然前去看望,反劳动了她白叟家。不如等舅母身材康泰后,再亲来探听。不知甄家表妹与表弟安在,本日若能得见,也可廖慰陛下思亲之苦。”
故而,我与她虽是暮年旧识,却并非厚交老友。她忽于此时问起我,是何企图?
卫恒非常不屑地看了天子一眼,调侃道:“陛下真是好福分啊,娶得如许一名贤妻,想陛下之所想,急陛下之所急。见有人生得酷似陛下亡母,便从速接进宫去话旧,只怕这叙着叙着,甄家表妹就变成了朱紫mm!”
就听他呵呵一笑,手抚长髯道:“便是陛下当真想纳臣妻这外甥女为朱紫,亦无不成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!如臣甥女这等绝色,若非喊老夫一声姨父,老夫亦故意纳之,何况陛下乎?”
固然我与天子乃是中表之亲,但此前却从未见过,反而符皇后,与我倒是手帕之交。
我垂下视线,恨不能搬过一堵墙来挡在面前,好将他湿濡濡的目光完整隔断开去。
“只可惜朕生母过世的早,是以与甄氏舅家来往的少。朕本日此来,一则为司空贺寿,二来也想见见舅母及表弟表妹。”
我扬首朗声道:“民女承蒙天子与皇后厚爱,亦多谢司空美意,只是现在家母正卧病在床,当此之时,为人后代者,衣不解带奉养摆布犹恐不敷,安敢遽然离母而去。还请天子与司空垂怜!”
卫畴一拍额头,“是老夫忽视了,倒忘了妻姐尚在病中。”
我走出殿阁,方呼出一口浊气,忽听身后有人唤道:“甄mm留步。”
我不知卫畴此举到底是何企图,这等奸雄的心机,向来难猜。可即便他只是虚情冒充的故作摸索,这番话仍让我心中极其不适。
“敢问陛下,意下如何啊?”卫畴把玩动手中的酒杯,拖长了音问道。
符皇后缓缓道:“甄表妹是母舅的女儿,侄女肖姑,天然是像极了她的姑母,陛下的娘亲。”
符皇后眼底闪过一抹黯然,转眼即逝。
他是为了替卫华打抱不平,还是……他也不想我入宫?
她又扭过脸来细心瞧了我半晌,方才如梦初醒普通,脸上垂垂显出哀戚之色。
符皇后看了天子一眼,复看向我,温声道:“吾与甄mm本是幼年故交,经年未见,经常思之在侧。故而想接甄mm到宫中小住几日,畅叙离情,不知可否?”
符婕叹了口气,“好mm,我晓得你心中不快。可我和陛下,也实在是无可何如。”
更何况,我与姑母实在并不如何肖似。
她看向卫恒,微浅笑道:“卫将军许是曲解了,甄家表妹并非是被陛下选入宫中,而是吾欲接她进宫小住几日,略叙姐妹交谊。”
一个想要就要,一个想给就给,他们一个个的都把我当何为么了?有人问过我的意义吗?
见姨母朝我点了点头,我只得从席间起家,和岩弟走到天子席案前十余步远,正要施礼,忽听当啷一声,倒是天子近前替他斟酒的宫人失手打翻了金樽。
“猖獗,孺子安敢对天子无礼!”直到此时,卫畴方才出言呵叱。
不消转头,我也晓得这是谁在唤我。
那宫人倒也奇特,并不急着请罪,还是呆呆跪坐在那边,只顾盯着我瞧,口里喃喃道:“朱紫,朱紫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