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心机理睬他的打趣,就在方才晕眩的那一瞬,我的脑中仿佛闪过一个班驳的画面。
听我如许说,程熙俄然笑道,“想必我们上辈子就是伉俪,也是如许饮过合卺酒,那这辈子我就更要与你白头偕老。阿洛,你放心,我定会对你好的!”
“我定会对你好的!”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七个字,不知怎的,甫入我耳中,便如睛空轰隆普通,震得我心口一阵巨痛,面前发黑、脚下一软,再也站立不住。
我勉强稳住心神,悄悄推开他的度量,强笑道,“我没事,不必喊人来了。”
早在舅翁程劭中风之时,我的姑氏刘夫人便痛骂我是扫帚星,及至厥后程家屡失州县,刘夫人更是日日叱骂于我,说我是不祥之人,都是我的进门才给程家带来了这类种厄运。
大雍建兴二十二年,戊子月壬午日。
“季光,”我唤他的字道,“我真的没事,不过是……昨晚没睡好,是以一时有些头晕,安息一会儿便好了,这么晚了,不必再轰动旁人了。”
方才我心神剧震之时,面前俄然闪过一个画面:我和程熙正要饮下合卺酒之时,俄然那人走来,一把抢过程熙手中的半片匏瓜,沉声道:“邺城已破,汝安敢夺吾之喜酒?”
他将手抚上我的额头,“你的神采如何这么惨白,的确一点儿赤色都没有,不可,还是得喊医工来给你瞧瞧。”
我的夫君程熙挥退了服侍的婢子,亲身往系着红丝的匏瓜中斟上合卺酒,执起半片递给我道:“阿洛,你可知为了这一天,我等了有多久!”
没了粮草,即使卫畴另有兵马七八万,也难抵挡董焯的二十万西凉兵马。因卫畴与程劭亦有同窗之谊,只得修书一封,向坐拥翼、幽、青、并四州之地的程家借粮。
“阿洛,”他喃喃地唤着我的乳名,“你这乳名,如何这般好听,我只听了一次,便牢服膺在内心,每日里总要在心头念上几遍。现在,我终究能够对着心上之人,喊出你的名字,阿洛,我的阿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