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我的夫君,佳耦一体,我不为他讨情,又该为谁讨情?当初你们卫家为了借得粮草,将我嫁与程家,现在你们度过危急,夺了程家的基业也就罢了,乱世当中,弱肉强食,本就各凭本领。”
我心中一惊,明显他手中无剑,可不知为何,我却似看到他手执含光,一剑刺入我胸口。
但是这一次,他手中长剑所指,不再是那些要欺辱我的乱兵,而是我夫君的性命。
程熙却仍刚强道:“我毫不会舍弃你,要活,咱二人同活,如果逃不出去,阿洛,你可愿与我同死?”
我正难堪要如何答复他这个困难,忽见面前一亮,竟是数十骑卫军手持火把追了上来,冲到我们前面,合围成一个半圆,将我们围在中间,阻住了我们统统的来路。
我垂首道:“妾不走,妾若随将军同走,只会拖累将军。何况,姑氏身边不能无人奉养,妾愿随姑氏留在此处。毕竟……妾的姨母杜氏是卫司空的夫人,妾定会保姑氏无虞。”
在我看来,程熙归降卫畴,并不算是下下之策。在这乱世当中,若无安身立命恪守一州,进而兼并别人的气力与才调,那便迟早会被别人吞掉。
我不料他竟会如许问我,若他是我心上之人,我天然情愿与他同生共死,可我对他,除了感激打动外,再无其他。
他离我已然只要七步之遥。
“莫非我们就不管你母亲了吗?”我问他。固然刘夫人并非程熙的亲生母亲,但毕竟哺育了他十几年,视他若亲子。
士卒的厮杀声和兵器撞击的金戈声已经越来越近。程熙将我抱上马背,和我共乘一骑,仓促从后门而出。
“但若将军能立下重誓,保程家满门及一众家臣安然,且此后量才任命,那我会劝我夫君归降司空,免得又起兵戈,无辜枉死很多性命。”
公然,之前的心疼悔怨甚么的,只是我的错觉,他是那样的仇恨于我,又怎会对我有半点心软呢?
我偏头看了一眼沿瘫坐在地的程熙,卫恒那一箭怕是已将他统统的胆气都射没了。那箭如果再偏上寸许,他此时已是一具尸身。
我怎会听他的话?
“但并州仍有一半郡县在程家手中,另有五万精兵由审佩智囊执掌,审智囊三世皆为程家家臣,其人之忠烈不必我多言,如果将军执意要杀了程熙的话,审智囊定会率程家余部与卫军决一死战,大不了两败俱伤。”
如果我的受伤流血能换来他的一点顾恤的话,那么,早在三年前,我嫁的人底子就不会是程熙,而是他卫恒――我真正心悦之人。
他这一声程季光,倒让我想起来,不但我与卫家有旧,因暮年程熙之父程劭与卫畴同窗肄业,少年订交,后又同朝为官,是以程熙同卫家子侄亦曾同车出游,比文试武,有些友情。如果……
他不守商定,突袭攻破邺城,就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?
听得城门失守,程熙顿时大惊失容,手中的匏瓜也掉落在地。
固然韩非子曾言“战阵之间,不厌诈伪”,可此时去周朝不远,周礼虽被孔夫子哀叹不复行久矣,但“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”此五常仍为君子所重,是以背信弃义之举素为君子所不齿。
“让开!”他低低吐出这两个字,手中长剑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光,剑风扫过我脸颊,寒意顿生。
我再看畴昔,只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烧的肝火。
一时候,我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实在。
以卫畴的雄才大略,武功武功,只怕将来全部中原都是他的。背靠大树好乘凉,程熙若能投身卫畴门下,即使再做不成一州之主,起码余生可安稳而过。
“恨不早杀了汝这个灾星,我本日就先除了你这个祸害!”她抽出程熙手中的佩剑,一剑便朝我刺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