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候，我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实在。
我心中剧颤，竟然是他？竟然会是卫恒？他此时不是应当在青州攻打刘玄吗？为何会在这里？
我忙对程熙道：“快放我下来，没了我的拖累，你单人独骑，当可逃得出去。”
我垂首道：“妾不走，妾若随将军同走，只会拖累将军。何况，姑氏身边不能无人奉养，妾愿随姑氏留在此处。毕竟……妾的姨母杜氏是卫司空的夫人，妾定会保姑氏无虞。”
他为何要这般活力？在他眼中，向来视我如无物，几时在乎过我的去处？
想必下一刻，我的手掌就要离我而去了。
他离我已然只要七步之遥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又何必带着我一起逃呢？我便是留在邺城，也是没有性命之忧的。这马负二人之重，必定慢上很多，如果被卫军追上了，岂不是我累了你性命？快些放我下来，你先逃命要紧！”
以卫畴的雄才大略，武功武功，只怕将来全部中原都是他的。背靠大树好乘凉，程熙若能投身卫畴门下，即使再做不成一州之主，起码余生可安稳而过。
卫恒手中的这把佩剑，乃是首屈一指的铸剑大师周孔所铸的三大名剑之一，名为含光，削铁如泥、锋利非常。
这如何能够呢？即便看到我受伤，即便是他手中的剑伤了我，他卫子恒又如何会感觉悔怨？又怎会去心疼顾恤我呢？
他吼怒道：“卫子恒，我早该想到，这般背信弃义之事，当是你所为，你本应在青州，为何会在这里？不顾我大喜之日，攻破我邺城，你到底是何用心？”
卫恒眼中的肝火仿佛又畅旺了些，气味粗重，胸口一气一伏，显是气得不轻。
我再看畴昔，只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烧的肝火。
明显那声音就近在耳边，可我却感觉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处所传来，缥缈的像是风中的一声轻叹，微不成闻。
但是这一次，他手中长剑所指，不再是那些要欺辱我的乱兵，而是我夫君的性命。
程熙将我紧紧地圈在怀里，我能感遭到他满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，如一只刺猬竖起了它统统的坚刺。
这是自千百年前，从七国时传下来的礼俗，名为战时之礼，纵使两方兵戎相见，但若此中一方的主公恰逢婚丧之事，则会寝兵三日，以见知礼，待三今后才会持续鏖战。
如果是幻像，为何我的胸口会有剧痛袭来，痛得我面前一黑，再也不知人事。
“我生于邺城，善于邺城，作为邺城的女君，在这座府邸里住了十余年，我毫不分开这里。”
他的目光俄然看向别处，说出的话语却更冷了几分，“你竟然为他讨情？”
我正想问他是何原委，俄然从火线传来一阵短促的马蹄声，其声喧闹而清脆，回顾望处，只见暗中无数火把星星点点，不知有多少卫军追了上来。
卫恒并没有立即答复他这个题目，目光似是落在我鲜红的嫁衣上。过了半晌他才道：“季光兄多心了，卫某不过是听闻季光兄大喜，特来讨一杯喜酒。”
“他是我的夫君，佳耦一体，我不为他讨情，又该为谁讨情？当初你们卫家为了借得粮草，将我嫁与程家，现在你们度过危急，夺了程家的基业也就罢了，乱世当中，弱肉强食，本就各凭本领。”
他俄然开口不言，扬手便是一箭，正中程熙右臂，将他射落上马。
我偏头看了一眼沿瘫坐在地的程熙，卫恒那一箭怕是已将他统统的胆气都射没了。那箭如果再偏上寸许，他此时已是一具尸身。
“季光，事已至此，即使是卫军不取信义，我们又能如何？当务之急，是我们该当如何？是降是逃，你心中可有决计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