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当时还觉得是天公成人之美,不但保我家人无恙,还让我离卫恒又近了一步,我的姨母竟是他的继母。

他只冰冷地瞥了我一眼,就转过了脸,不等我向他伸谢,便朝卫畴施了一礼,说军中另有事要摒挡,便回身拜别。

我在心底默念着他的名字,感觉甜美而又哀伤。

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

父亲病故后,卫畴和姨母也曾遣人来记念,长兄固然以礼相待,但因服膺父亲生前教诲,始终未曾和姨母规复古日来往。便是被黑山军围攻之时,也未曾向卫畴求援。

便是今后……我不能嫁他为妻,他也是我的表哥,是我的亲人,我总能时不时地见到他。

身为卫畴活着的儿子中年纪最大的儿子,卫恒早已搬出内院,伶仃住在卫府东边的一处小院里。

是否……或许……

白衣银甲,悠悠我思。

“你——”我悲忿不已,可再是气愤,也还是没能冲着他的背影说出“你敢?”这两个字来。

为甚么?

但是明显,我曾见过他温暖和顺的模样。当我们两人待在那所小茅舍时,即便是饿着肚子,只要冰冷的溪水喝,我连火都不会生,他看向我的眼神还是暖和的,乃至微带笑意。

莫非他不欢畅看到真正的我?

嫂嫂带着母亲和幼弟甄岩避祸,半路上被黑山贼人追上,目睹不敌,就要落入贼手,幸亏碰到卫氏的救兵,这才死里逃生,化险为夷,被接到了卫府住下。

我刚走到庭中,正在迷惑如何没见到婢女在侧,好为我通传,就听一个有些锋利的声音道:“你来做甚么?”

杜夫人是我母亲的胞妹,相互姐妹情深。出阁后,姐妹之间亦常手札来往,直到她再嫁给卫畴为妾。

那亲随说他有军令在身,即便有伤在身,也仍须征讨贼兵。同他这一别,更不知何日才气再得相见。

当我是一个脸上涂满了泥灰的泥猴儿时,他待我如春日暖阳;而当我换回女装,大家都赞叹于我的仙颜时,他看向我的目光却冷如夏季寒冰?

卫恒,卫恒……

我立在姨母身后,感遭到他望过来的目光,想要看他,却又不敢看他。

我的耳边再次反响起这句话,一样的四个字,一样的沙哑嗓音,但是说话人的语气和五年前比拟,却已是大相径庭。

他说他会把我送到一个安然的处所,替我找寻失散的家人,必然会让我们团聚……

可他又为何会派他的亲随护送于我?

他的话并没有让我心中好过些许。卫恒对谁都是这般冷酷吗?

他竟然将我安设到他的家中?

卫恒返来的阿谁夜晚,我躺在床上如何也睡不着觉。翻来覆去地想我的少女苦衷,一夜无眠。

阿谁从乱军当中、马蹄之下救了我的少年将军,竟然是当朝司空卫畴的三公子——卫恒。

是以,这十几年来,我们与姨母再未曾通过音信,只晓得,她嫁了卫畴不到一年,因原配夫人亡故,她又给卫畴生得一子卫玟,便被扶为正室夫人,而后又替卫畴前后生下一女卫珠,一子卫璜。

姨母本来嫁给宛城太守何济,刚生了一子尚不满周岁,便死了夫君,而后便一向守寡,并不再嫁。不想独子何彦五岁时,卫畴攻破宛城,继任的宛城太守——何济之弟何淮怕被卫畴屠城,知其素好美妇人,便投其所好,半点也没踌躇地就将本身的嫂子献给了卫畴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悄悄走了出来,他此时是正在院中练剑,还是在书房中读书?可用了早膳未曾?

我的心刹时就从云间跌入到谷底,相逢的欢乐雀跃全被庞大的失落所代替。

在他不晓得我的出身时,他待我极是暖和,既不会感觉不会生火的我没用,也不会嫌弃我打返来的生冷溪水,还把他独一一块烙饼让给我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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