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这乱世当中,大家皆不易处。我等身为女子,于这乱世求存更是难上加难,我们都是女子,又都落空了最亲的亲人,若不相互器重善待,又有谁能懂我们落空嫡亲的痛,相互安慰暖和相互呢?”
“那还不都是她自个的命不好,天生的克父克母克夫!”母亲恨恨隧道。
我跪伏于地,叩首道:“母亲,请恕女儿僭越,仗着您平日心疼,有些话不得不说,便是您不爱听,也请听女儿一言。”
母亲白了我一眼,“你莫不是又要替张氏那丧门星说话,我不想听!”
即便母亲多数晓得当年在宛城产生了甚么,我也不能去问她。因为长兄离世的伤痛,再加上避祸时的各种担惊受怕,颠沛流浪,母亲在路上便生了病,在卫府保养了两个月,仍不见好。
“母亲,我晓得您受不了哥哥这么早就离您而去,接受不住这丧子之痛,才会迁怒于嫂嫂,但是嫂嫂她也是无辜的啊!”
母亲再是长辈,也不该让一个伤者去服侍她这个病人?
母亲不乐道:“你是我的亲生女儿,如何反帮着个外人说话。”
母亲见室内只余我母女二人,不满道:“你倒好,将我的婢女都遣去奉侍那张氏,谁来奉侍我这个老太婆?”
我再也听不下去了,母亲这话说得好生在理。再看向嫂嫂,本来挺得笔挺的身子已有些微微颤抖。
但是嫂嫂却不在房里,奉侍她的婢女有些委曲隧道:“少夫人又被夫人唤去奉侍汤药了。”
我天然晓得她为何替嫂嫂委曲。为了带着母亲和幼弟甄岩回避黑山贼人的追杀,嫂嫂身上受了十余处刀伤箭伤,养了两个月,还未见全好。
我柔声道:“母亲,您别怪我老是替嫂嫂说话,因为您的命是嫂嫂救的,若非嫂嫂,女儿就再也见不到您和岩弟了!”
终究,待情感平复后,母亲道:“我儿言之有理,我那么对她,是有些……好孩子,你是个最知心不过的,既然你嫂嫂至今伤势未愈,今后就让她好生养伤,伤未好之前,也不消到我这儿来晨昏定省的问安了。”
可架不住哥哥喜好嫂嫂,到底还是顺了哥哥的意,哥哥在时,母亲对嫂嫂虽不亲热,但也尚可。不想哥哥才去了两个多月,母亲竟将失子之痛尽数迁怒到嫂嫂身上。
我不能让她晓得这些。
过得很久,母亲方垂泪道:“我生你时,曾梦一神仙送玉衣入怀。那日刘公亦曾有言,说我儿贵不成言,若他相术当真神妙非常,那我儿倒是个有大造化的……”
母亲握着我的手,眸底的伤痛悲忿渐消,神采终究垂垂温和下来。
“母亲!”我跪下道:“您怎能将洛城沦陷、长兄战死全都见怪到嫂嫂身上?我们生逢乱世、天道无常,怎能将这无常的命数都归咎于一个弱女子?”
“她奉侍我不周不敬,莫非我这个姑氏还不能经验她几句。”
我要如何才气晓得那些十二年前的旧事呢?
嫂嫂的脸上鬓边不住往下滴着药汁,一身红色的孝服上更是溅了无数褐色的药汁,看上去狼狈不堪。
“唉――”母亲长叹一声,摆了摆手。
我快走出屋子时,母亲竟又补了一句,“如果你情愿,这些天无妨就同你嫂嫂住在一处,一道寝息坐起,也好欣喜欣喜她。如你所言,想来她幼年守寡,心中亦苦……”
我不肯,替嫂嫂讨情道:“母亲,你也让嫂嫂起来好不好?她的伤还没好呢,跪了这么半天,身上又溅了药汁,再不从速换上洁净衣裳,万一着了凉,伤势又要减轻了!”
姨母和玟弟那边,必定是不能去问的,去问母亲?
也不成。
“实在,女儿抖胆让她们出去,也是想和母亲说几句肺腑之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