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华冷冷一笑,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嫌恶,“当时不提,不过是有旁人在侧,给你两分薄面,免得又被你姨母告到父亲面前,说我以大欺小,欺负她的外甥女。”
前两次见到这位卫华表姊时,她虽待我极是冷酷,但也不像现在如许,竟连这一声“表姊”都不准我喊。
我捂着心口快步而行,只想快些归去,阔别这受辱之地,再也不见这辱我之人。
她是卫畴的长女卫华,亦是卫恒一母同胞的远亲姐姐,长他两岁,前后许了两次人家,对方却都在订婚后一病而亡,害她做了两次望门寡。
她的语气刻薄非常,我不由一愣。
我本来还觉得,前两次相见,她待我那般冷酷,只是因为不喜好我的原因,现下却有些明白了,她是对姨母不满,这才恨乌及乌,连带着也看我不扎眼。
我微微一怔,赶快上前几步,屈膝施礼道:“卫表姊!”
“这是我弟弟的宅院,你一个深闺女子,竟然跑到外男的院子里送点心,真是好不知羞!”
从小到大,我几时受过这等热诚,我只觉双颊滚烫,忙解释道:“我不过是想向三公子伸谢,谢他两个月前在乱军中救了我性命,昨日他走的仓猝,我根本来不及谢他,如此大恩,又岂可不劈面拜谢!”
可如果如许,那为何温媪特地提到宛城之事,还用惨烈二字来描述,听着并不像是甚么妻妾妒忌的内宅之事。
“你喊我甚么?你是我哪门子的表妹?凭你――也配?”
便是对卫畴的那些妾室,她亦从未曾刁难冷待,对得宠的妾室无妒忌之心,对得宠的妾室照拂有加,乃至将两名因病早亡的妾室所生后代养在本身膝下,视如亲子。
姨母就是因为卫畴攻破宛城,而不得不委身于他,做了他的妾室,一年后因原配夫人亡故,被扶正为夫人。
那应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,当时我才不过是个两岁大的小女娃儿,正在牙牙学语,那里晓得当时产生了甚么。便是厥后长大些了,因父亲不喜卫畴,便只晓得姨母守寡后被卫畴强行纳了去,有失名节。
可为甚么,独独这位卫华姊姊对她竟有如此深的敌意?
“你……”我气得说不出话来,她恼我便罢了,为何要如许说卫恒的义举?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图,我亦是一条性命,莫非就不配得卫恒相救,活在这世上吗?
而昨日相逢时,卫恒对我那般冷酷,是否和卫华讨厌我是同一个启事?
我回身便走。
她没再说下去,我亦不好再问下去,略一踌躇,还是问她道:“我本日是来向三公子拜谢拯救之恩的,不知他――”
我自幼被父母兄嫂捧为掌上明珠,何曾受过这等挖苦,不由辩驳道:“依礼法而言,继母亦是母亲,名份上你我自是中表之亲,如果姊姊不肯认我这个表妹,那为何两个月前初与姊姊相见时,姊姊不提?”
“我自藐视着他们姐弟长大,最是晓得他们的性子,您如果跟她相处久了,就晓得了,您这位表姊并非好人,只不过是――”
谁在唤我?
我抿紧双唇,她明知我是做不出如许事情的,却还要用心如许讽刺于我。
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,她在卫府中深居简出,自我到卫府以后,统共只见过她两次。不想这一大早竟会在卫恒的院子里看到她。
本来表哥二字已到了舌尖,又被我咽了归去,卫华既然不肯我喊她表姊,想来也定是不肯我喊卫恒表哥。我只是不明白,为何她对姨母的敌意竟会这般深厚?
“唉……”她长叹一声。
幼时曾听父亲说口舌如刀亦能杀人,我虽模糊明白此中之意,可直到此时现在,才真正感同深受。刀箭之伤,不过伤人形体,口舌之利,却可诛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