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我气得说不出话来,她恼我便罢了,为何要如许说卫恒的义举?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图,我亦是一条性命,莫非就不配得卫恒相救,活在这世上吗?
“你喊我甚么?你是我哪门子的表妹?凭你――也配?”
我忙扶起她道:“温媪快快请起,您是三公子的乳母,便亦是我的长辈。”
她竟是卫恒的乳母?
一个身影呈现在了门廊下,粉面含霜,冷冷地看着我。
幼时曾听父亲说口舌如刀亦能杀人,我虽模糊明白此中之意,可直到此时现在,才真正感同深受。刀箭之伤,不过伤人形体,口舌之利,却可诛心!
“三公子不在府中。”温媪叹了口气,“昨夜,他们姐弟吵了一架,本日一早,天还没亮,三公子就出府到虎帐里去了,说是今后半个月都住在虎帐里。”
她是我拯救仇人的胞姐,但是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却如一枝利箭普通,冰冷地射入我心上,扎出一个又一个血洞来。
“唉……”她长叹一声。
她用手指着我,那神情、那语气,活像我是个恶贯充斥、罪大恶极,底子不配活在这世上的妖妖怪怪。
“我自藐视着他们姐弟长大,最是晓得他们的性子,您如果跟她相处久了,就晓得了,您这位表姊并非好人,只不过是――”
我心中一紧,他们姐弟吵架,是因为我吗?因为卫恒救了我?
她是卫畴的长女卫华,亦是卫恒一母同胞的远亲姐姐,长他两岁,前后许了两次人家,对方却都在订婚后一病而亡,害她做了两次望门寡。
那应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,当时我才不过是个两岁大的小女娃儿,正在牙牙学语,那里晓得当时产生了甚么。便是厥后长大些了,因父亲不喜卫畴,便只晓得姨母守寡后被卫畴强行纳了去,有失名节。
世族公子的乳母远非普通奴婢可比,不但活着时职位高于普通仆妇,便是身后,其亲手抚养的公子还需为其服三个月的缌麻丧。如果有那不幸的妇人,被夫家休掉,则其归天后,其亲生后代亦不得为其服丧,生养之恩,竟还比不上乳母。
正驰驱间,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:“女公子慢行,老婢有一言相告。”
“便是昨日我见到姊姊时,唤您‘表姊’,也未见您有何贰言?”
“我……”我鼓起勇气道:“我亲手做了些点心,想送给三公子尝尝。”
莫非是因为此时这院子里除了我和她,再无一个旁人?
“如何,你如果气不过,就去跟你姨母告状去啊?”卫华勾起唇角轻视隧道。
我本来还觉得,前两次相见,她待我那般冷酷,只是因为不喜好我的原因,现下却有些明白了,她是对姨母不满,这才恨乌及乌,连带着也看我不扎眼。
我微微一怔,赶快上前几步,屈膝施礼道:“卫表姊!”
她没再说下去,我亦不好再问下去,略一踌躇,还是问她道:“我本日是来向三公子拜谢拯救之恩的,不知他――”
卫华和卫恒都是卫畴的原配夫人丁氏所出,莫非丁夫人的死和我姨母有关,因为卫畴有了新欢,以是悲伤难过之下,一病而亡,而卫华姐弟也是以对我姨母充满敌意?
我自幼被父母兄嫂捧为掌上明珠,何曾受过这等挖苦,不由辩驳道:“依礼法而言,继母亦是母亲,名份上你我自是中表之亲,如果姊姊不肯认我这个表妹,那为何两个月前初与姊姊相见时,姊姊不提?”
卫华怒道:“晓得我为何这般讨厌于你?你是那杜氏的外甥女就够让人讨厌的了。更让人着恼的是,卫恒竟然还救了你?他救哪只阿猫阿狗不好,如何偏把你给救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