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气，“这牢里阴冷，夫人不宜久待，既已看过了我，还是早些归去吧。”
“甚么忠仆秋月？”卫恒问道。
一时之间，我竟不知该说些甚么。
极其轻柔的，他将我的手从他身上拿开，回身紧紧抱住我。半晌后，他俄然道：“我这就去求见父王。”
以他的聪慧，便是一时当局者迷，但被关在这牢里悄悄想了三日，如何能猜不出卫畴的企图。可听他话中之意，竟是仍不筹算去处卫畴昂首认错。
他悄悄“嗯”了一声，渐渐松开我，牵着我的手走到那堆稻草旁，怕那稻草不洁污了我的衣裙，忙将他换下的衣衫先铺在上头，低低说了句：“此处粗陋，实是委曲夫人了。”
“只要能在子恒身边，不管身处何地，妾都不感觉委曲，我只是心疼夫君要受如许的苦……”
我涩声道：“夫君既然甚么都明白，那……”
再看我那夫君，明显眼里已是心花怒放，口里却凶巴巴隧道：“夫人醋性这般大，为夫确是要好好罚你！”
在盼着能来天牢看望他的这三天里，我想过无数次真到了他面前，我要如何温言软语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他。可真到了这个时候，我才发明，面对贰心底积沉了这么多年的仇恨不甘、委曲心伤，任何言语都是惨白有力的。
我怕再如许腻歪下去，好轻易才热好的饭菜又要凉了，忙将他推开，拿过食盒来给他布菜。因这牢舍连张小几也没有，我只得将带来的饭菜放在食盒上头，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地将这些饭菜一扫而光，心中又是欢乐又是酸楚。
我还未及多想，他温热的大掌便将我的手全部包覆起来。
我便道：“我原该念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，带她出去才是，或许夫君见了她那张脸，就想起来了。”
不知是他温热的大掌分开了我，还是在这阴冷的牢房里待的久了，我俄然有些发冷。
他倒是再没说甚么冷言冷语，僵立在原处，任由我将一只手重搭在他肩头，另一只手替他擦起背来。
我刚擦到一半, 他俄然哑着嗓子道：“好了！”回身夺过我手里的帕子, 朝铜盆里一丢。
这还是我头一次跟他这般直抒胸臆的明着妒忌，他不但不恼，反而是唇角微微翘起，眼中明灭着藏都藏不住的忧色。
不等他话音落地，俄然牢门别传来一个衰老的声音道：“不知子恒在孤面前要如何认罪？”
他饮了两杯后，神采却垂垂暗淡下来。
我终究甚么都没说，只是上前一步，从他背后和顺地抱住他。
“妾明知夫君被关在这里, 最想见的便是妾身, 却不知早早赶来陪着夫君, 反而去到父王面前替丞相讨情。便是进不来这天牢的大门，也该学那夫君那忠仆秋月，就守在门外，苦苦要求个三天三夜，或许父王被我的诚恳打动，就放我出去了呢！”
“子恒你别赶我走，让我留下来陪你可好。你我既然结发为伉俪，自当有福共享，有难同当。锦帐香衾，我陪着你，陋室天牢，我亦陪着你！”
“我晓得父王为何要如许做，不就是想逼迫我向他低头，让我跟他包管今后决不会难堪他那些儿子们，可他越是用如许的手腕逼迫于我，我便偏不让他如愿！”
我正踌躇要如何开口劝他，便是在卫畴眼进步言时，我也未曾这般严峻迟疑过，恐怕我言语间一个不慎，不但没能劝他转意转意，反而又激起了他的不快。
见我低头不语，卫恒俄然笑道：“我不过是同夫人打趣罢了，瞧把夫人吓的，我便是再肖想夫人，也当在那锦帐香衾中心疼夫人才是，毫不会在这类处所，让我敬爱的女人也跟着我一起受委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