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祎,萧氏之义女,最擅弄笛,三年前曾献曲于建康皇城。一曲震惊合座,一曲博尽雅名。其间笛楼,便是萧氏家主萧整为其所建。
“然也!”
明白猫回眸轻叫,似笑。尾巴一摇,突地一窜,隐入夜中。
桓温为最末,抱着酒壶痛饮,待得目炫耳热后。
“竹叶青!”
墨璃轻声问道:“小郎君,要鸣琴吗?”
“嗯。”
女婢亦步亦趋的跟着,心道:小娘子,恼了……
一轮勾月,飞天。
起于红楼,穿败落日。一挑,云裂。霎那间,雪崩。
一饮,尽壶。
谢真石按落棋子,嘴角一弯:“来了!”
笛声。
女婢轻声道:“刘郎君,我家小娘子言:曾闻华亭美鹤擅琴,堪比嵇叔夜。本日郎君酒憨,如果行琴,恐有不便。尚望今后,有幸可得耳闻。”
侍从领命踏前,大声道:“各位郎君,本日萧氏红楼不待客,请!”
将将行至曲折柳道,一眼便瞅见褚裒正伏在亭边狂吐,心中悄悄一惊,脚步迈得更快。
小郎君想练字了。
思及此处,唤来侍从,一阵低语叮咛。
红楼。
手中,塞过一枚青梅。
顿时,惊起纹波众多,若抖锻。
宋祎微微一笑,捉着青笛朝着刘浓的背影虚虚一敲,随后回身便走,轻巧若蝶。
墨璃与绿萝尚未安息,正坐在各自的矮床边忙活,一个描着刺绣花腔,一个清算小郎君的衣物。闻声阁房传来动静,两人手中一顿,随后齐齐一笑。
古音八八,笛声最宛。
明眸悄悄一转,与美郎君冷静相对,眼底藏着晶露,睫毛轻唰两下,奸刁的不像话。
带路的女婢提着气死风灯,扭着蛮蛮小细腰,一步三摇。
将酒壶轻搁于案,回身,眸子亮如雪。
食盒中装着四碟糕点,刘浓明显不饿,谁知她刚将盖子揭开,浓烈香味扑鼻而来,顿时感觉饿了。荷香翠珥糕,入口即化,甜而不腻、回味悠长,暗赞:嗯,不错,绿萝的厨艺大涨,快赶上余氏了……
一觉醒来,青铜雁鱼灯吐着光,鹤纸窗浮呈水白,已入夜。
月色,同轮。
宋祎,绿珠之弟子。传奇女子,来往朱门高阀,算尽天下豪杰……
刘璠虚着双眼,看着周义身形没于转角处,面带嘲笑,不屑的道:“黄口小儿,沛郡刘氏岂会作别人之刀。”皱着眉头,微顿,稍稍一想,再次喃道:“嗯,刘浓不成不制……但这周义,亦得经验……”
堂中郎君闻言皆惊,纷繁停滞行棋、对弈,仓促转目投向扶梯口;待见其间下来者俱是上等门阀后辈,四下冷然一静,尽皆默而不言,神态各别。
周义面带浅笑,眼睛跟着女婢的腰摆布转动,心神却不在此中。待行至檐角处,顿步,回身望向城东,嘴角笑意更浓,心道:如此甚好,不枉我等待了大半日。看来,这沛郡刘氏……
将笔搁于双龙衔尾架中,眯着眼默念一遍。
刘浓懒懒的靠着亭柱,怀中抱着一壶酒,一腿斜伸一腿微曲,面若红玉欲滴,眼睛却敞亮若星。腮边微鼓,中有一枚青梅,浓烈的酸味扫荡沉沉酒意,总算未醉。漫眼看向诸人,微微一笑。突地似有所感,蓦地抬目红楼。一截绿纱,随风飘冉。
说着,将手摆向门口。
“喵……”
言罢,脚下猝地一个趔趄,一把扶着来福的手,暗中稍略加劲。
半晌。
谢奕等人面色微变,纷繁揖手行礼:“见过!”
袁女皇伸出根葱嫩玉指,悄悄在唇边一靠,眼睛垂垂眯起来。另一支手跟着琴音的起伏,缓缓的抚着蜷于腿间的猫。这猫浑身乌黑,眼若碧珠,长长的髯毛伸展若翅。
宋祎浅浅一笑,再度一个万福,携着几名女婢杳杳漫去。行至一半,顿住身形,未回顾,淡声道:“诸君结于红楼,当为红楼七友。”再不断留,绕过屏风,消逝于世人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