缓缓睁眼,自择《庄子》一题释实,提起将将润好的狼豪,在梅花墨的边角上微微一荡,随后缓缓沉神,待诚意中一片腐败时,翻袖如转浪,洋洋千言一气呵成。
……
侍从领命而去。
宋祎,萧氏之义女,最擅弄笛,三年前曾献曲于建康皇城。一曲震惊合座,一曲博尽雅名。其间笛楼,便是萧氏家主萧整为其所建。
袁女正翘着嘴巴笑道:“本来,这便是你的回赠!借别人之琴,当真或有,亦或将无。如果别人彻夜不鸣琴,你我难道徒守中宵。何况,这是偷……”
身侧之人看着静秀于人群中的刘浓,皱眉答道:“华亭刘浓,次等士族,日前曾于城门口见过!”
刘浓懒懒的靠着亭柱,怀中抱着一壶酒,一腿斜伸一腿微曲,面若红玉欲滴,眼睛却敞亮若星。腮边微鼓,中有一枚青梅,浓烈的酸味扫荡沉沉酒意,总算未醉。漫眼看向诸人,微微一笑。突地似有所感,蓦地抬目红楼。一截绿纱,随风飘冉。
女婢轻声道:“刘郎君,我家小娘子言:曾闻华亭美鹤擅琴,堪比嵇叔夜。本日郎君酒憨,如果行琴,恐有不便。尚望今后,有幸可得耳闻。”
“喵……”
萧然捉着酒壶,歪倒在侍姬怀中,一边拍着大腿,一边灌着美酒,嘴里尚在喃喃自语,亦不知在说甚,只是目光不时漫向刘浓;桓温这厮最没品,饮多了酒便撒欢,拉着谢珪跳起鸲鹆舞,本身跳得不佳、踩人脚,反怪谢珪不知配何;谢奕常日温雅,酒后风骚,纵身跳到大石头上,放言本身乃是常山赵子龙,将领千骑卷平岗,扫尽胡风归洛阳;袁耽醉枕美人膝,与褚裒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及北地、长安,声音降落……
垂垂,幽慢。缠上空谷,沉吟盘桓。
一饮,尽壶。
其度步迈至窗前,目逐烟起云幻,一时情动不成自耐,遂双手把栏,概而歌之:“蹙蹙兮楼红,危危乎尺百;有子七人,缔结为友。悠悠兮天苍,茫茫乎世荡;有子七友,吐酒作歌。古来天骄,持戈纵马;今方雏雄,振翅捭阖……”
当下,世人再细论年代长幼。袁耽自是为首,其次谢奕、褚裒、萧然、谢珪、刘浓。
浅浅一声嗯,似喃若嗔,如糯软绵且带俏,令闻声的人神情为之一顿,心神尽皆悸摇。其仿似早已司空见惯,宛尔一笑,轻步移至矮案边,提起一壶酒,漫声道:“诸位郎君意欲结友,宋祎闻之甚喜甚羡,惜此身为女儿,不成同缔。愿以一酒,与诸君携心相遂!”
周义将将踏出院门,刘璠“唰”的一挥袍袖,跨入室中。
“唉……”
宋祎,绿珠之弟子。传奇女子,来往朱门高阀,算尽天下豪杰……
顿时,惊起纹波众多,若抖锻。
世人皆赞,一时欢乐。
食盒中装着四碟糕点,刘浓明显不饿,谁知她刚将盖子揭开,浓烈香味扑鼻而来,顿时感觉饿了。荷香翠珥糕,入口即化,甜而不腻、回味悠长,暗赞:嗯,不错,绿萝的厨艺大涨,快赶上余氏了……
夜景如画,人亦入画。美郎君负手立于潭侧柳下,抬眼望向明光星月,神情幽远而淡然。两个美婢不近不远的侍着,两双眸子尽皆和顺。
“走吧,其人即便不得此运,亦不成小觊。”
周义面带浅笑,眼睛跟着女婢的腰摆布转动,心神却不在此中。待行至檐角处,顿步,回身望向城东,嘴角笑意更浓,心道:如此甚好,不枉我等待了大半日。看来,这沛郡刘氏……
“不消了。”
三坛竹叶青排摆亭侧,尽空。
“妙哉!”
日落红楼,两相辉。
明眸悄悄一转,与美郎君冷静相对,眼底藏着晶露,睫毛轻唰两下,奸刁的不像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