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盛道:“季野,何事?如此作怒!”
“瞻箦!”
刘浓沉默未言,心道:怪道乎祖言于我送饯时那般难过,想必其亦蒙邀约,只是陆氏不肯至……王导想修复南北之壑,难也……
白袍按着剑踏前一步,歪着脑袋,嘿嘿笑道:“小郎君,华亭美鹤最风骚!”
而此时,那小狗仿佛发觉仆人之意,冒死挣扎不出,便朝着张迈呜呜凄啼。张迈面呈窘然,心中虽有不舍,但还是沉声喝道:“小白,莫要鼓噪!”
那郎君教唆小狗对着人群团团一个作揖,随后挥着大袖,迎向美郎君;面上笑容爬满,嘴里犹唤:“瞻箦,瞻箦,尚得张迈乎?”
小白狗:“呜……”
……
“吁!!!”
啸声起于微茫,清越胜笛,洋洋洒洒,似绕城郭不散。倏尔,张迈啸至兴处,将狗一抛,双手叉腰,啸声直若滚雷,隐闪轰隆,四野皆惊。
张迈抱着狗喃念,神采渐呈寂然,少倾,将狗置于地上,揖手道:“瞻箦,真浑玉矣!和光而同尘,莫在于此!张迈不及也!”随后似想起甚,轻声问道:“我至会稽乃肄业,莫非瞻箦亦同?”
“哦……”
褚裒来过山阴,晓得些许,遂笑道:“安国莫惊,山阴非比别地!王谢袁萧等,并不拘后代外出!如果安国有兴,意欲偶遇罗敷,大可四下流玩,不定可得!”
世人皆怔,而后窃保私语。
“然也!”
褚裒笑道:“然也!”
嗯?!
“哦!”
“哈哈,便去,便去!”
啸!
“冰雪林中著此身,不与桃李混芳尘……”
“唉!”
若论江左之山川风景,吴郡娟秀婉约似蛾眉,倩兮婀娜;会稽便恰若半掩娇颜的越女西子,绝代芳华!夏风漫遍会稽,拂山而过,融作一州之水城,曰:大越曰山阴,面南束冠。
半晌,刘浓生生压住心中好笑之意,深深揖手道:“仲人美意,刘浓心领而不敢授!况我观之,此犬与君情深,若两两相离,岂不悲乎?此,绝非君子所为也!”
这时,孙盛亦至,二人原是旧识,当下便见过。
二人说话间,来至城墙下。
褚裒大步而来,站在一旁细观,把那小狗苦楚的眼神尽揽于眼底,渭然赞道:“果然情深也!”说着,竟咏道:“蒲生我池中,其叶何离离……”
孙盛瞅了瞅天气,见月已将起,再不寻得居处,恐怕将露宿于野,无法道:“季野,汝之三恶已叙尽,我们莫若就此启程寻访驿栈如何?”
行得一阵,孙盛指着火线咂舌称奇。
清脆的声音踌躇道:“女皇难以述之于言,但觉魂似一诗也!”
“妙哉!!”
张迈愣愣的一声轻唤,却见刘浓翻袖已去,青冠月袍漫在夕照中;遥遥一叹,回身行向城墙,顺手抱起地上亦步亦趋的小狗。四目相对时,突地情动不成自拔,蓦地回身,朝着刘浓大吼:“瞻箦,且闻啸尔!”
闻得吼声,刘浓缓缓回身,眯眼看向城墙下的张迈,嘴角缓缓浮起笑意,沉沉一个揖手,随后负手而立。青冠、月袍,孑然。
中年儒者问:“何诗?”
慢幽幽的声音至左边传来。
有人看着别处,歪着嘴,戏问:“华亭在何?闻所未闻……”
刘浓揖手道:“华亭刘浓,见过各位郎君!”
络绎不断的赞声纷踏而来,有男有女各作分歧,而那得赞的美郎君已然放帘,仿若置之未闻。辕上白袍哈哈大笑,猛力一挥鞭,青牛“哞!”的一声清啼,踏向城门。褚裒、孙盛见闻此景,面色各别,对对一窥,纷繁跳上牛车,随其而去。牛车鱼贯而入城门,夕照随即闭颜。
渐渐,啸声渐幽,突现雨后山岗,静秀之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