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协还待不依，一个声音遥遥飘来：“汝，也有惭愧的时候！”
这……
见他深深切景，卫协搓动手，笑道：“当时顾着作画，只仓促看了一眼，不能画全局，只能画这远景……”
卫府。
卫协脸上涂满了色墨，活像一只大花猫，而他却晃若未觉，画得一丝不苟。看画的婢女递水过来，他不接。画墨将尽，乱笑的婢女递墨过来，他伸手接了，却对着嘴，一口饮了。饮完以后，还吧哒吧哒嘴，像是在回味。
“唉！”
杨小娘子歪头，顿住，仿佛是在想，要不要去华亭。夜拂眉间暗凝，扯了扯嫣醉，嫣醉吐了吐舌头，不敢再言。
打蛇不死，蛇必复！
郗鉴身着常服，踏出车内，抚着三寸短须。觉得刘浓等待在此，是为他饯行呢，开朗的笑道：“咦，虎头……瞻箦，你安知老朽明天要走？”
卫协涣散的眼，渐渐的收回，看清了他，目光骤亮，一把拉住他，说道：“来得恰好，画作刚成，你题首诗吧！”
回光返照！
建邺城东门，城门还没开时，刘浓便已在城外等待。江东朱氏，籍在会稽乌伤县，朱焘要回会稽看望父母，经过城东渡口行船最为便利。朱焘对他帮扶实多，他岂能不来送饯。
晨间雾大，十丈外就是蒙蒙。
青袍李先生，沉吟数息，说道：“嗯，嫣醉的主张不错，华亭靠海，若，若事有不谐，我们还可乘船而渡，小娘子……”
“虎头，你怎地来了！”朱焘浓眉轻扬，跳下车辕，度到刘浓面前，背动手，眯着眼打量。昨日刘浓并未提及要来送他，本日却一早相候，他的内心也是暖暖。这个小郎君，总能给人一些出其不料。
一水的青牛，喘着气，鼻孔喷着团团浓白的烟；富丽而不张扬的车身，很熟谙，是郗鉴的牛车。他明天也走？还真是巧了！从速疾步迎上。
阳光洒过来，给他的脸上、身上，都披上了一层光晕。
郗鉴满足了本身的乐兴趣，便不再逗他，把那香囊接过来，给他佩在了腰间。然后，退后一步，细看。但见他左腰为玉，右腰为囊，一玉一囊，框住了这个初生的嫩美女儿。心中大是畅怀，笑道：“兖州离江东虽远，可也同尽日月，心若思时，亦可修书来往。你要好生习书，奉养汝母。嗯，待过两年，我也要在江东建别府，倒时，你们要多走动！”
“阿姑，虎头……”
“罢，便去华亭吧，统统，有劳先生了！”杨小娘子两只素手，按着左腰，微微浅身。灯摇着火，屏风劈面的青袍男人，重重伏首。
稍徐。
刘浓悄悄的候在城门口，有风漫来，微微缩了缩脖子。刘訚见了，从速从牛车中拿出一件乌黑夹袍给他披在了身上。
朱焘先赞，再饮，直灌，忍住呛意，看着刘浓放声而笑。
渐行渐近。
月洞口，卫玠着一身乌黑的重裘，白狐毛扫着他的脸颊，让他更显清癯。神采还是泛苍，只是那一双凤眼，却极是难言，通俗的让人不成直视。
长长的吐出一口气，情不自禁的跟着朱焘笑了起来。
“阿姑……”
笑声格格，笑声轻巧。
说到这里，他顿了顿，牵着刘浓的手，也下认识的紧了紧，面朝着城门外，声音渐大：“虎头需晓得，人，生而偶然，今时势垂死；你我皆读书之人，明理而治性，岂可独善其身而郁郁。应学羊太傅，纵有波折伏身，岂能夺我志乎！”
刘浓忍住笑，上前见礼道：“见过卫郎君！”
又朝着刘浓招手：“虎头，你过来。”
杨小娘子悄悄的叹了一口气，漫声道：“北地已倾，南渡。可南来，还是奔逃。天下之大，却无我安身之地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