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门阀风流 > 第九十二章 一朝霜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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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璠眉锋一挑,问道:“敬康兄,何往?”

这时,孔愉转出竹林,疾疾行来。

思及此处,按膝而起,涩然道:“二位,容我告别!”

待孔愉将事叙毕,王侃面色一变,投子入壶,“簌”地起家,正欲一步踏出,转念想起谢裒尚在,转头涩然笑道:“逸少……唉,幼儒兄,见笑,见笑。”

谢裒将手中棋子缓缓一落,抬首笑道:“颜渊兄,不太小儿辈意气尔,何需有惊?逸少,书承茂猗先生,文章则是谢裒添居为师,小小丙类策,尚不敷以挂齿矣!”

刘浓将胸中之气尽数吐出,刚才闭目所思之意却愈来愈清楚了然,正了正顶上青冠。拂了拂盘着的袍摆,将毫笔缓缓斜置墨中自润,双手捺过案上左伯纸摆布一分,纸纹滑中带质、极顺手感。执起紫檀镇纸,沉沉镇于两侧。

倏尔。

经年铸剑。一朝霜雪!

缓缓吸进一口气。

闻言,褚裒心中烦燥荡作虚无,瞅了瞅身侧的桓温,缓缓摇了点头,提着案上毫笔。在墨台边沿一撩,作书。

刘浓洒然一笑,王羲之此乃何意,并不难猜。昔年幼时,两人同至新亭,一者赋诗、一者献字,固然大要上看似未有胜负之争,但实有同龄相较之心;不过在刘浓心中,胜出者乃是王羲之。而非借诗的本身;六年来日夜躬读不辍,现在,恰好以试其锋。

王侃从棋壶中摸出一枚白子,半阖着眼谛视盘中,捏着棋子几番欲落,终是点头踌躇难决。

世人皆奇,继尔皱眉思题,神情猝然大惊,忍不住的窃保私语,相互探听这卧蚕眉到底是何来源,为何要将射策公诸于众。而这考题怎地如此晦涩,既需做千言文,尚得咏赋!怪道乎昔年丙类考核无人得过,只余博士教员而无生员……

……

“唉!”

刘浓双手按膝,身子微微前倾,目光则随笔迹缓移,无声默述:“将欲歙之,必先张之,恰为贤人之言:治大国若烹小鲜,为正道之源也!道行三千,居位而思典,其典有三,天、地、人;乾坤自转人寰,各居其位为典,各司其职为法;典以司之,法例随之,浩大兮日月……”

咦,何意……

王侃眉心悄悄作凝,心中则渭然感慨,“啪”的一声,将子按落,缓缓抬眼谛视谢裒,淡然笑道:“幼儒兄。王氏亦唯愿安宁矣!”

“混闹!”

谢裒端着茶碗。嘴角斜斜一抿,笑道:“颜渊兄,盘中局势虽乱,然如果落子精准,大可安宁如初矣。”

眉尖一拔,吧嗒吧嗒嘴,自赞:“妙哉!大妙!”

清风不识字,偷卷左伯纸。

“嘿!”

日晕投斜,将两位少年郎君的影子拉得冗长,无巧不巧恰作一对翅膀,正欲翱翔。

“如厕!”

此中亦有个别气度较窄者,则等着口出大言的卧蚕眉申明败裂,暗中推断且腹诽:此乃何人,放肆至斯,竟言我等皆为螟蛉孺子……

“这。典法!!”

褚裒行文只起了个头,便心烦意乱难以持续,皆因替刘浓悄悄捏着一把汗,等得半晌,见他尚闭着眼,只得悄悄作唤。

嗯……瞻箦?

第二炷香,已尽七成。

这一篇经世策论、典法,其思虑已久,再经得葛洪提携关窃,虽不敢取惊世骇俗之论,但其间字句琅琅上口,再引经据典、华并且彰,极合现下支流思惟。至于内容,正如其开篇所言,治大国若烹小鲜,徐之以火,法之以情,献策亦有三:土断,纳才,蓄甲。

王羲之垂目投影,淡淡一笑,拧动手中竹简,提至眉前,眯着眼睛,朗声念叨:“贤人言:君子不重则不威,此何解矣,且以《老》《庄》《周》三者注释作千言文,再赋诗一首,诵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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