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冠略歪,谁管?
负手立于船头,极目致远。
“藏拙?”
刘浓站在潭边,眉眼被潭水一洗,缓缓而展;双拳对在胸前,缓缓一阔,随后举拳向天伸了个长长的懒腰。此处无人,不消顾忌仪态,当下便撩着袍摆席地一坐,歪歪的靠向背后巨石,半眯着眼,神情悠然。
潭水悠悠,人已不在。
“嗡,嗡嗡……”
书法一向是他的短板,凡是书有所成者,皆可一眼辩出他的笔迹奇特出缺。但是,到底缺在那边?却难以述之于言,便如陆纳与陆舒窈就只能言其字缺髓,若问如何得髓,便不得而知。对此,刘浓百思不得其解,模糊感觉有一扇门挡住了本身的视野,欲排闼见山,却常常触及一片虚无,教人寂然乏力。
“仙嗡!嗡!!”
言罢,眯着细眼,歪着脑袋,看向刘浓。而手中青笛之端,刚好伏于左掌中,五指一合,根根雪嫩。
一时情动,侧首笑道:“来福,琴!”
“甚好!便承宋小娘子之言,就叫四周埋伏吧,刘浓另有要事,告别!”
宋祎迈着丝履,踏前一步,擒着青笛悄悄一击玉掌,将刘浓的话头生生掐断。绿纱眷丛,清风撩姿,端的美若山精。
来福虽不通乐律,但最喜好看小郎君操琴。没错,是看非听。小郎君操琴时神情专注,浑但是忘外物,美得紧,妙得紧!
刘浓悄悄心惊,面却不改,右手缓盖左手,悄悄一抹,顺势作揖,而后回身便走。
刘浓剑眉微凝,这个妖媚人物莫惹为好,稍作揖手,淡然道:“见过宋小娘子,刘浓另有……”
舷接柳畔,世人纷繁下船。
老者攀至石上,极目四觅,快速眼神一凝,只见在林中深处浮着月袍、青冠。
据谢奕言,除曲水流觞为最后即兴诗赋外,其他各种皆设驰项目,别离为乐律、棋弈、书法、画艺、辩谈五类,每类将决出拔筹者定品,于今后乡评风誉有助。再因人数较多且一时难分高低,是以需提早至谢裒处报名方可参予,而谢奕已替刘浓报名。
谢裒年长且尊。刘浓与褚裒自是恭然待其先行以后,方才各自踏上牛车,两厢缓缓汇作一处。
“好勒!”
老者眯着眼睛,情不自禁的喃问:“何人操琴?”话将出口,点头自嘲一笑,既欲得知,何不上前一观!心有所思,脚步便加快,穿林走丛,疾疾行至潭边。
绿萝颦颦亭亭的绕进室来,悄悄揉了揉手腕,鼻侧尚渗着晶莹的汗珠,笑问:“小郎君,夜时归吗?”
一曲《十面埋伏》。
刘浓稍稍作想,彻夜怕是返来甚晚,便笑道:“每人赏钱一缗,你们俩再多加两缗,可带上白袍至城中购买些小物什,就不必待我了!”
“仙嗡……”
“怎地了?”
山精凝目直视刘浓,嘴角聚着如有若无的笑意,半晌,轻声道:“刚才,宋祎有幸得闻刘郎君鸣琴,本欲以笛相合,不想几番几次,宋祎竟无从切音,不知此曲何名,乃何人所作?”
“见过教员!”
……
竖日,八月仲秋。
何需摆案?且把烂琴横腿间!
琴音在潭面由然一荡,随即升腾而起,绕过丛林之梢,悠悠地在风中一旋,滚落来人耳中。
且细心一观,车队中竟有很多绰约女郎,微微挑着绣帘,玉指纤纤捏着小团扇,巧巧遮得半边脸,浅浅露着如水明眸,宛转傲视。见得美郎君。竟涓滴不怯,反而嫣然一笑,极尽夸姣妖娆。山阴女郎,真与吴郡分歧矣!
“莫若,4、面、埋、伏!”宋祎一字一顿,樱唇吐出最后四字,如玉滚地;眸子则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浓,察看其眉色行动。
其言殷切,其意醇厚,刘浓寂然垂聆,带着些许汗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