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然也!”
稍作见礼后,刘浓正了正顶上青冠,拂了拂袍摆,目光平视火线,缓缓跪地,双手缓缓揽至眉心,继尔渐渐下沉至地,以额抵背,顿住,顿首道:“华亭刘浓拜见幼儒先生,刘浓虽痴顽不堪、才疏学浅,然心诚志坚,乞请先生传之以道、授解以惑,希先生怜之,传之!”
刘浓笑道:“教员,弟子精通茶道,可否烹茶一壶,寥敬情意?”
“哈哈!”
画中之人恰是刘浓,描得甚浅,入景极淡。可就是这模糊约约,却让画作平增几分空灵浚透。若无此笔,画甚空,若多此人,意正浓。
画乃《雾雨浸潭图》,取的是俯瞰远景:四野漫茫若蒙。亭台画院悄悄悄落各处,仿若深处水云当中,其间有白廊浮绿水,桐油镫、月袍浮动、斜雨中……
“呜……”
两姐妹,一个神态憨娇,一个温婉喜人。
谢裒指着身侧空着的位置,笑道:“瞻箦,且坐。”
袁女正凑畴昔瞅了一眼,惊呼:“此画真妙,阿姐昔日所作皆不如它,可否送我?”
明丽郎君讪讪一笑,仿如有些惧她,转首不语。
待她稍顿以后冉冉而去。悄悄一松,漫不经心的扫过亭中。
话尚未落地,谢奕疾疾行来,拉起刘浓直奔人群。
“然也!”
“哦,瞻箦竟通烹茶,快快行来!”
初时,世人尚可浅笑矜持,不消半晌,则纷繁沉入行茶的神韵中难以自拔。亭内极静,唯余水泡分裂噗噗、雨打竹叶声。
刘浓恭敬道:“是,先生。”
“固所愿也!”
世人神态娴雅,以各自的体例明白着清爽秋雨:谢裒与袁耽正低声细语,时尔点头、倏尔浅笑;三个小女郎簇拥着一方长案,居中的花萝裙袁女皇正凝眉作画;两个小小郎君躲在亭角玩弹棋。小谢安边啃着果子边支招;谢奕趴在栏上目逐远方,眼神时怅时舒;谢珪与一个俊雅的郎君沉默行棋,两人身侧斜坐着一个面相明丽、敷粉的郎君,其将手中的陶埙晃来摆去,神情颇是悠然。
谢裒亦好茶道,待见器皿精彩繁多至斯,一时惊怔。
“嗯……”
矮案后,明丽的郎君将埙缓缓一搁,渐渐起家,笑嘻嘻的团团一个揖手,而后悠哉游哉的落座。
这时,谢真石见场面略显难堪,款款起家,笑道:“阿兄,真石愿鸣筝互助!”
刘浓向谢裒就教书法,谢裒大手一挥,笑言:今后光阴尚多,何必急在一时!反命其至院后闲逛。刘浓心中极是费解,但不敢有违师命,遂由侍从引领,转廊走角绕至后院。
“嘿嘿……”
一曲鸽鹆舞,谢尚弹冠扫袍,俯仰屈伸,旁若无人,恰作飞鸟展翅,忽若鹰扬。将鸿鹄之志尽诉于九天青冥之上。引得在坐诸君抚掌击节,惹得袁女正娇颜尽放、嫣然宛尔,袁耽与谢裒则相视会心一笑,就连那一向埋头作画的袁女皇亦悄悄掠了一眼小妹。嘴角稍弯作弧线。刘浓亦淡淡的笑着,单手缓缓轻节矮案,只顾观舞奖饰,对袁女正偷偷扫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。
“小妹!”
谢裒极喜,笑道:“阿大,勿考你瞻箦阿兄,汝快答之!”
待得一曲尽毕,刘浓缓缓回顾。
袁女皇微见绝望,缓声道:“世人皆言陆小娘子画鹤不成点睛,真想见一见啊。”说着,迷离的眸子转向雨帘以外,神情幽幽。
“呜,呜呜……”
美郎君微微一笑,此问不难,但谢裒是在教诲子侄,怎可作言毁其情意!遂踏前半步,亦不作言,只是伸出两根手指,一指天,复指地,而后点向眉心,缓缓移至胸前,定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