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下,已是十月上旬,数日前,石勒调虎牢与河内守军援助陈留。荥阳李矩闻知,大喜若狂,来不及调军,尽起偃师三千驻军直扑洛阳,边奔边传檄诸县,速速前来围攻洛阳。殊不知,却一头撞上刘曜前锋刘岳,两军相逢于洛阳境内,李矩不敌刘岳,被其一举击溃,后撤五十里。
“放!”
刘曜猛地挥了一记空鞭,几乎抽中呼延谟,横眉痛斥:“休得胡言!既入洛阳,岂可无功而返!韩潜虽胜,然,观其军势,皆乃险胜。汉奴,不过盘中物也!届时,赵王既失洛阳,岂可厚颜相乞于朕!”言罢,打马而去。
便在刘岳挥军欲入荥阳之时,韩潜率三万雄师抵临洛阳,插背一击,大败刘岳五千前锋骑。
刘浓愣了一愣,晒然一笑,挥手道:“我自当随往,听令帐前!”随后,俄然低下头,疾疾向左跃了一步,模样颇是古怪。
刘浓想起了永嘉六年,当时刘胤正带着他们母子逃窜,神情微微一怔。
荀娘子不知何时来到城墙上,瞅了瞅刘浓,看下落日下的许昌,面带笑容。秋风燎乱着额前的红绸,飘飞如丝絮,一时尽美。
“蹄它,蹄它……”
便在此时,一阵刺耳的金铁互绞声响起,继而,生绣的城门被铁索绞开一半,却不慎刮中地上石砾,卡在半途。
“呼……韩潜!!”
“哦,阿姐所言极是……”
随即,便听得阵阵呼喊声远远传出,那褴褛不堪的城门便若六旬老翁盘跚中开,其势危危,委实令人担忧,深怕它就此散架。
刘曜眼中赤光如火吐,猖獗的鞭挞着马,纵穿于血海,继而,又高高的勒起马首,枪指东面缓缓撤退的韩潜雄师,整张脸涨得血红,大声狂呼。不过旬日,两军接战五度,他五战四败,两万三千铁骑,现在仅余八成。
刘浓勒马于破败的城墙下,瞻仰许昌。但见得,高达十丈的城墙,青一片、乌一片,间或尚存黄一片,好似烂布拼接而成。青者,乃昔年之汉砖;乌者,乃陈焚旧迹,黄者,乃是塌土补缺。
仓促连续数回,刘浓微提马缰,神情有些不天然。
李矩稳居中军高处,眯眼以观战局。气候渐寒,他却满脸是汗,忍不住的抹了一把脸,甩落汗水如珠滚,暗忖:‘洛阳乃天下重城,易守而难攻,非一朝一夕可取也。’转念又一想:“如果韩潜得胜,此城指日可破!”思及此处,不由得纵马奔至更高处,放目看向洛阳西。
荀娘子道:“如果如此,灌娘这便整军,汝……”一顿,歪头看向刘浓。
二人并肩行下城墙,边走边续诸般安插。
小女郎身材颀长,六尺有半,与刘浓相差仿佛。一者华甲红氅,一者墨甲白袍,教人一眼看去,竟生一种激烈的反衬,迥但是异,却格外符合。
一声令下,霎那间,强弩与石炮齐飞,砸得城墙刹时绽放百花朵朵,不时听闻城墙上,狂呼惨叫如鬼嚎,残肢断体若鸟飞。
洛阳城坚,另有五千守军,绝非数日可取。韩潜并未急着攻取洛阳,而是安营于西境,静待刘曜。竖日卯时,刘曜亲率万五铁骑,踏入洛阳西。
“许昌,以往极美……”
少倾,清算表情,顺着荀娘子的手指一看,乃是大道之旁,便笑道:“道旁之李必苦,未想小娘子年幼之时竟也……”
“永嘉六年……”
阳光洒入城墙,一半拂墙,一半流砾。
荀娘子道:“粮道极密,非经轘辕关,乃由阳城小道而入洛阳西,雷隼卫已然尽遣。韩离见汝引军而来,唯恐荀……阿弟部曲护粮不敷胜任,便欲率军护粮。以我之见,韩离所率乃步军,而我上蔡八成乃骑军,若我军入阳城为据,定可护得百里粮道安然。”说着,瞅了瞅刘浓,又补道:“颖川乃粮仓,不容有失。骑军迅捷,遇事亦可安闲返救!”(雄师交战,不会将粮屯于火线,必屯火线安然据点,由粮道而入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