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愈放声大笑,笑得前仰后俯,面上神情却极其痛苦。少倾,用双手撑着腿,竭尽尽力站起家子,惨淡一笑,挥了挥手。
挑起此番暴动的始作俑者宋侯,站在一处土山上,头顶星月,背负双手,打量着那暴起的一团团血光,面上神情未见半分忧色。赵固出洞了,依郭默之计,此时当以身后五百部曲,撞入此中,带同万民,再挑烽火,将赵固死死困住。
一瞬,冲前的几名部曲,脚步滞住一瞬。
“何如……”
月野中,对驰而来一骑,乃是青袍雷隼,其大声叫道:“回禀小郎君,距固始与鲖阳边疆,二十里。赵固驱兵,赶杀鲖阳坞民,血流成河,惨呼绝野,万民已却其三,犹自袭杀!”
“咦!”
俄而,一声气愤的呼啸响起于赵氏坞堡,赵固率三千部曲冲出坞墙,看着肆掠跳动的火光,闻听模糊却绵长的惨叫,赵固满脸横肉颤栗不休,纵声叫道:“郭瘸子,汝竟敢驱民横野,吾誓不与汝罢休,来而不往非礼也,他日,赵牢固将率民踏入鲖阳,夺汝之粮……”
“我赵固非瞎,有眼可视,何需回禀!”
赵固嘴角抽动不已,眼红若赤,重重的喘出一口粗气,大声叫道:“诸曲听令,敌军犯境,抢我粮粟,戮我村民,尔等手持利刃,当解民于倒悬。凡是手持有物者,皆乃盗也,即杀无赦!!”
荀娘子喝道:“赵固其人,谨慎如鬼,怯懦若鼠!我等携威而往,再示郭默之首,其人,岂敢与我军对阵!”
赵固愈说愈怒,“啪”的一鞭抽在坞墙上,谁知用力过猛,鞭头倒卷,反倒抽了他本身一记,当即捧着红辣辣的脸,骂骂咧咧,回身便走。
“唰!”
刘浓率着五百骑,披星戴月,打马催鞭。铁流奔驰,横渡平舆县,纵插固始县。五百铁骑,一千匹马,五百面染血的白袍,随风飞扬,翻卷如浪。
“人神共愤矣,赵固当诛!”荀娘子秀眉飞挑,扬剑娇喝。
……
“宋长吏,何故?!”
宋侯自知,此计可行,羔民与暴民仅在一线之间也,只消一燃烧光,便可再度扑灭暴戾。何如,此举乃是弃卒保帅之计,郭默可安闲逃窜,但他宋侯却将淹没于赵固涛涛肝火。
赵愈看着吼怒风去的部曲,面庞大惊失容,浑身犹置冰窖,强忍着不安,打顿时前,劝道:“阿父,郭默岂会来偷袭我赵氏,莫若现下率余部驰援上蔡,犹未晚矣!阿父肆意戮民,再恶刘殄虏,定为天下人弃也?”
“诺!”
背后刀光疾闪,曲领头飞。
“休得胡言!稍后,将军必驰援我等!宋侯,滋乱军心,谋戮军将,即杀无赦!”曲领一声大吼,欲纵身扑上石头。
赵固伏身于箭剁口,满脸肥肉乱抖,一双鱼泡眼染满血丝,按着石墙的两只手青筋凸现,而极远之境,正有一道白浪,卷过草泽,颠覆山岗,将沿途统统撞碎、撕碎。
“莫急,莫急,且缓缓吐之。缓缓……且来……缓缓……”
这时,细弱的郭芋走过来,木然的看了一眼肥大的宋侯,指着远方,用力的爬动着嘴:“宋,宋长吏,大,大兄有交代,待,待赵固,部,部曲出坞,即,即行拦,反对!”郭芋口舌异于凡人,吐字断断续续,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。
“报……”
殛毙,血光与火花交叉,惨叫与悲呼起伏。刀剑斩断铁镰,长弓射爆红莲,方才尚肆杀于野的坞民被此重击回神,扔下了镰刀,丢弃方才抢到手的粮粟袋,逃窜在四野中。赵氏部曲皆乃本地子民,目睹村庄被焚毁,当即杀红了眼,追逐着,挥扬着,收割者。
锋利的短刃便在郭芋屈身的那一刹时,刺入其粗大的脖子,宋侯死力的绞动着,看着郭芋的瞳孔急居裂放,疏忽他眼中的猜疑,拔开那有力的大手,对着他的脸,低声道:“拙鸠,生不具智,宁不死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