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焉尚未张帘,另一边,洛羽已缓慢的把帘挂在一角,陪着桥游思拘了十几日,可憋坏她了。
“温伯余?”
初秋之日,温暖清爽,郗鉴昂首看了看天气,把髯毛中的沙尘抖去,也许是渐临江东,面上神情不见怠倦,反增红润。
纵渡淮水,即入汝阴。
童建满脸阴沉的踞坐于案后,在他的面前,跪着一人,乃是本日一早捕获的胡人细作。
素手卷绣帘,洛羽探出半个脑袋。
“啪!”
胡煜深觉得然的点头,胸中贯着一股豪情,不入北地不知,一入北地充耳尽闻小郎君威名。
二人窜下土坡,刘訚驰向车队中腹,朝着骑马盘桓于牛车边的革绯,柔声笑道:“革绯,桥小娘子身子可好?若可起行,现下日方中起,待落夜便可至昌氏坞堡,我等可宿营于堡外。小郎君与昌氏交好,昌氏必予接待!”
洛羽皱着眉梢,点头道:“为何有田不种呢?莫非北地之民皆懒么?依洛羽看,便是草原。”
滚滚马蹄声由东遥传,相距两里,刘訚勒马一看,神情猝然大变,提着枪,疾疾奔向牛车,叫道:“革绯,革绯,恐事有变,速护小娘子……”
“自无不成!”
郗鉴放声大笑,看着老婆的娇羞俏媚,直觉浑身上都充满了忧色,一纵马缰,奔向铁骑之首。
若洛从辕上“嗖”地一声,跃至马背,拔出长刀,纵声狂吼。
“簌!杀无赦!”
殊不知,他这一声柔唤,唤得马车中的姚氏满脸绯红,忍不住瞅了瞅女儿。
“夫君……”
日坐天中,城父县至慎县官道中,一千铁骑排成一字长龙,快速奔行。郗鉴由雍丘往南直插,将与慎县交汇处而入淮南。
百骑齐应。
童建神情一怔,一个不留意,指尖被火灼,用力一抖,焉知火势更烈,眼睛一瞪,猛地一掌拍下,拍灭火光,看着指缝间冒出的青烟,沉声道:“童建若投,赵王将以何如?北路,又从何而来?”
“小娘子,快看,好大的一片草原呀,也没人……”晴焉唯恐小娘子闷着、冻着,便将两边绣帘卷开一角,以乌黑小手撑着。
“好勒,桥小娘子,洛,洛羽,坐好咯。”辕上,若洛抖了一记空鞭,驱牛疾行。
来不及了,革绯早已瞥见草海中滚来的铁浪,拉起马首,长剑直指东面,娇声喝道:“骑军,布阵!”
刘訚见得此景,面上洋起笑容,提枪拍马赶到队首,引领着拖曳近半里的车队,蜿蜒前行。
童建抬高着声音,瞠目欲裂:“郗鉴所率乃兖州精锐,若非伏击,直面相抗,恐我麾下尽亡矣!”
童建眉头愈皱愈紧,勒马看向西方,随后一把扯过身侧细作,捉其衣衿,沉声道:“为何乃西,而不是北?莫非,汝戏耍于我?亦或,另有别军据此护送?”
少倾,童建把信附于灯火,看着火舌逐步淹没手札,冷声道:“此时北投何意?莫若以待祖逖兵势复兴时,童建反戈背击!”
……
……
真是个娇媚小人儿,目睹便心怜,革绯浅浅一笑,朝着桥游思弯了弯身,转头道:“启程!”
一旁的晴焉悄悄抱着小娘子的肩,细声道:“小娘子,我是晴焉。”
一百骑马的白袍,当即跟着若洛拔刀大吼,瞪突了眼睛,勒马成阵。
细作附耳道:“将军勿忧,郗鉴携女眷,岂能一苦衷战?况乎,待至赵王帐下,汉奴多如牛毛,将军何愁无兵卒可御!箭已临弦,若再游移,将军此生便毁于现下也!”
一骑穿过草海,风驰电掣而来,奔至近前,大声叫道:“回禀……”
一夹马腹,朝着骑军中的马车奔去,踏蹄于帘外,笑道:“嫣儿,身子尚可禁得?如果无碍,我们便摧马奔驰,待入慎县再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