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闻其琴,早闻其名,未见其人。
碎湖微微一笑,命侍从推两叶莲舟入潭,顾荟蔚与那孟女郎对坐于舟中,展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互辩。
“嗯……”
陆舒窈心知碎湖乃是华亭刘氏的大管事,悄悄把碎湖扶起来,面上带着柔而端庄的笑,看了一眼桥游思,正欲见礼,眸子却凝在面缚丝巾的杨少柳身上。
“我也乃刘氏之人,何需言谢。”
陆舒窈来了,梳着垂挂髻,脸颊两侧青丝直垂至肩,状似饵环。浑身袭着淡金抹胸襦裙,雪色丝带系在胸口,打了个胡蝶结,飘带泄坠至脚尖,浅浅露着金丝履。她一来,满场的目光便都聚在了她的身上,即便身处乱花丛中,千娇百艳,可她仍然是那最刺眼的一束,雍容华贵、明艳照人。
顾荟蔚不愧吴郡妙音之名,待辩至世人兴趣渐浓之时,直言将那孟女郎击败。二人之辩,虽不似郎君们那般慷慨激昂,却更具淡雅情味。
“耶……”
拜毕,看着庞大的庄门,对身侧的碎湖,笑道:“阀阅者,功劳表历也。夫君创刘氏不过七载,难及阀阅。然,华亭刘氏却不成止步不前,舒窈闲时,作《华亭刘氏七八事》,已拜请恩师与阿父簇笔。夫君已为太子舍人、上蔡府君,便可借雅历为名,竖阅于右,勉为初设。待他日夫君功劳传回江南时,便可再行竖阀。”
桥游思半眯着眼,不知不觉的把双腿曲在了怀前,双手环着小腿,脸颊微微贴膝,喃道:“得闻此音,方知天籁为何物也。真真便是,事若无较,便无凹凸也。”
陆舒窈孤身坐于潭中之亭,余日映潭,一半灿金一半红,描过桃林更增艳,小女郎笑道:“诸位姐、妹,春兰秋芷,各绽芳绯,你我鼓起而至,随兴当归,舒窈已将本日雅会附于一画,待他日,画作成时,想必可平增多少留忆。”言至此处,软软一笑,续道:“念此佳会再难觅得,故而,舒窈有一请……”
孟女郎虽败,然却面不改色,朝着顾荟蔚万福道:“现在始知妙音之博学也,孟厢多有不如。今后,可否手札来往?”
亭外等待的人群更众,一眼望不到头,此中不乏高冠儒服者,乃是小女郎们的长兄与族人,他们围坐在离亭外的开阔地带,不时见得,华亭刘氏之婢来往穿越,奉出各色美酒美食接待。
碎湖深深万福,颤声道:“谢过,少主母。”
如潮赞声,不断于耳。
这时,桥游思轻声道:“醉海棠。”
当下,陆舒窈又与桥游思相互见过,而后便看着杨少柳,浅笑道:“阿姐,昔日虎丘闻琴,余音犹绕耳边不散,本日,不知阿姐可否再鸣一曲?”
一时候,花红映衫绿,莺声随燕啼。
“噗嗤……”
嫣醉回身欲入庄中拿琴,却听陆舒窈又道:“阿姐,莫若用夫君之绿绮,何如?”
“谢过,阿姐。”陆舒窈欠身万福。
夜拂莞尔一笑,伸手一绕,便若雪凤点头,手影一幻,便将陆静言的青虹剑夺在了手中。
“噗嗤……”
桥游思眨了眨皓洁的眸子,稍稍一想:‘如果行棋,恐在场之人,无人可堪作敌手,胜之也无趣,’便接过晴焉递来的洞萧。
稍徐,众女又行投壶。沿着潭际,朝潭中漂流之壶投掷羽木箭,中者当鸣。其间,顾荟蔚与吴县孟氏女郎竟然同中。
顾荟蔚深觉得然,葱嫩的玉指悄悄的互扣,接口道:“然也,若非高洁如露者,定难鸣此音,若非至纯至真者,定难携此意。”
如此一来,更惹得民气中暗赞:江左陆令矢,静徐似镜,娴雅若芍,真真一个华贵小仙子也。
小女郎持着萧,对着杨少柳浅浅福了一福,而后,踩着蓝丝履,来至水边,微微一笑,竖萧于唇。